小白被风吹醒,身边空无一人。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床铺也很柔软。当他试图拿起右边柜子上的水杯,却发现失去了手臂。他有些惊愕,试图重新确认这一情况。毫无疑问,他确实没有了右手!小白立忙起身,却摔倒在冰凉的石头地板上。闻讯赶来的守卫立刻将这一情况告知辉夜姬。正在哨站上视察敌军动向的蛇尾族公主,忙来到这间‘拘役室’。她要审问清楚这位害死父亲的罪犯,国内已经盛传风言:小白是奸细,他害死了父嘉。王族们要求对他执行绞刑。辉夜姬未下决心,便建议进行正义裁决之后再定罪。然而,伴随时局的变化,都城愈加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坊间甚至传出辉夜姬和小白有私情的流言。显然有人在背地里煽动民情,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
巨大的石砌基础上架设了高大的绞刑架。绳索不为微风所动,杵立在空中。小白被押送到广场,这里正人声鼎沸。他们将所有的愤怒丢向小白,痛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辉夜姬要求大家肃静,她已经来到高处的审判席。大法官坐在中央,王族们也依次落座。等守卫将小白押上‘清明台’--处刑地点,辉夜姬这才明白自己受到了王族们的戏弄。他们并不是为了彰显正义,只是想要尽快平息民愤。位高权重的大官宦仍分不清时局,他们锦衣玉食,沉浸在自己遐想的权术套索之中。大法官做着形同虚设的演讲,随后宣布了小白的罪名。几位王族交换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阴郁的天空中飘起雨来,但激愤的平民们盼着见到小白人头落地。他们根本未注意到这一天气状况。脚链‘叮铃铃’直响,小白步伐沉重,两名行刑的士兵押送他走上绞刑架。此刻小白脑中一片空白,失去胳膊,这让他的求生欲不停消减;并且,他希望死得其所。“如果我的生命代表仇恨,那就将我抹杀吧。”小白在心中默语。他看到底下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孔,竟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离开幕府后,他一直自称‘寒鸦少年’,可这也只是为了玩乐时候的争强好胜,江湖之人总该有个不错的诨名。这个名号源自于他出生时的征兆,母亲因为他难产去世。他的乳母告诉他:“你出生时候有一群乌鸦在屋脊上空转圈,聒噪让邻里忧心忡忡。乌鸦往往代表死亡,而白公子你却出生了。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祥。一位老头额上有四块肉痣,一根旧拐杖支撑住他佝偻的身子。他在门口疾呼:‘此子万不可留!’便不顾一切地冲进里屋。白先生因夫人的去世正痛心疾首,又有老来得子的喜悦。可这悲喜交加的事情让老爷如鲠在喉。听到这话,他怒冲冲地出去,要了老头的命。老头在临死之前用血在地上写了十个字。”再问下去乳母却笑而不语。现在,小白似乎明白了老头疾呼的原因,他的人生就该在此画上休止符。
狂热的人们在大雨中呼喊。辉夜姬远远注视这一切,这出疯狂戏码。三位大臣显然在越俎代庖,但他们是辉夜姬的叔叔。从他们还是头蛇起,便为国家战斗,现在却像陌生人一般。他们在权力的角逐之中遗弃了世俗之情。辉夜姬决定阻止这一切:“停下,他是无辜的!”叔叔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便用腰间的短刀威胁叔叔,几位权臣一笑而过。在他们眼中,辉夜姬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清楚她的一切,这其中包括勇气。辉夜姬终扔掉短刀,跑向楼下。她回想起小白最后跟她说的话:“如果你们要我死,那我便只能死。罪行不都无关紧要吗?”
行刑的士兵为小白戴上黑布头罩,粗糙的绳结箍紧他的脖颈。小白感受到恐惧,眼前一片黑暗。他开始挣扎,身体突然下坠。他感受到短暂而强力的电击,身体似乎要四分五裂了--也许可以称之为融化。总而言之,他正在被这种东西淹没,并随波逐流。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绞刑架受到雷劈竟在半空折断。巫医卡特就站在吵嚷的民众之中。她自言自语:“连老天都为之动容了吗?”广场中央的绞刑架取走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这一次,卡特照旧是为了铭记那些她无法拯救之人的样貌;但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偏偏发生了这种传奇之事。卡特快速越过人群,趁乱向刑场跑去。公主就站在小白身边,见到卡特过来,她立马向这位经验丰富的白术术士示意:“救醒他!”卡特解开小白的上衣:“还有心跳,得抬他去我家里,马车就在东南角。”卡特和辉夜姬抬起小白急忙离开了这个混乱不堪的广场。有一对人马正向这边过来,弥忒率领的卫队奉命保护公主辉夜姬,他们忠心耿耿。被迫离开的民众为弥忒指路,他们敬重弥耳的儿子--他和父亲一样做了无数的善事,为他指路:“大人,公主和巫医往东南角去了。”弥忒对他们表示感谢,大家为他让出一条道。弥忒快速通过。所有士兵坐上了‘赛邹吾’。此种车子狭长且呈扁平状,头窄而尾宽,装了四根铁箍起的木轮,凭借大蛇拉动。使用者需要半卧于车内,控制大蛇的移动方向。他们很快追上了那辆劣马拉的车子。辉夜姬揭开布帘,让弥忒离开。弥忒这个脑筋死板的守城官从来不知变通,他绝不会让公主和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待在一起。辉夜姬懒得解释,便下了车,她拦在这几名士兵前头。
卡特趁机将车子赶上另外的路,马上就到巫医聚集的街道了。她要先在这找一名帮手,这个少侠的伤势很重,如果必要,她会采取目前还不算成熟的一种白术医法。即用鱼骨针刺入患者心脏附近,再通过针孔为其注射一种兴奋性物质。这种方法已能救活一些小型动物,但他们从未用灵长类做过试验。也许能救活小白,也许适得其反。
卡特正在对医法深思熟虑,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掌搭在她肩膀上。“难不成……”她转过身去确认情况,正瞅到醒来的小白。“会有这种事?”卡特停下马车,过来为他检查伤势。小白记得这个巫医,上次就是她救了自己。“怎么称呼?”小白问她的名姓。“卡特,你看这外边的‘满城风雨’,都是因你而起!”卡特一边检查一边同小白讲道。“恢复正常了!”卡特的语气中充满惊讶,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可不常发生。
“能走了吗?”小白问道。“最好修养几天……”话未说完,小白便站起身。他只留给卡特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