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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颜如玉

星期五放学前,夏冰托班长带话给我,说她的那本《万历十五年》下周一就到还书日期了,让我尽快还给她。

夏冰要是不向我要,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我记得我借她书的时候,正好是我和商铭刚分手,那时心情不太好,所以就没看,拿回宿舍之后就随手塞到褥了子底下,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这下可坏了,我还她书的时候,她要是问我这书写的怎么样,我要是说不上来,人可就丢大了。没办法了,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得看完,免得还她书的时候出丑。

所以我跟班长说,我知道了,让我回去找找,明天就还她。

班长说今天放学她就和夏冰一起回家,星期天下午才回来,我爱什么时候还不管她的事,她才懒得管我们两个书呆子(我和夏冰)的事呢。说完,她把夏冰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让我直接跟夏冰联系。班长的话正合我意,省得我今天晚上熬夜了。

晚上的时候老雷他们三个要去网吧玩游戏,非要拉上我。我知道他们肯定会玩个通宵,反正明天也不用上课。我才不跟他们去呢,玩儿一个晚上,第二天肯定得睡大半天,如果不睡觉,整天都没精神,什么都做不了。我就跟他们说,我不去了,我明天还有事呢,很重要的事。小崔说,啥事能比玩游戏重要,明天去和女生约会呀。我说,对,就是和女生约会。小崔嘟囔了一句“见色忘友”就被郭子拉出去了。我跟老雷说,明天早上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份早餐。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躺在床上开始看《万历十五年》。草草吃罢老雷给带的早饭就接着看。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小崔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依然躺在床上在看书。小崔说,你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看书呀,你不是要和女生约会吗?我说,对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不懂。小崔嗤之以鼻道,我就不信书中还能蹦出个女朋友呀,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完,小崔上床接着睡觉。

他们三个睡到下午才陆续醒过来,正好这大半天没人来打扰我,我把《万历十五年》也看完了。

星期天下午,我给夏冰打电话问她回来没,我要还她的书。夏冰说她在A栋201室上自习,让我过去找她。

别的学校我不知道,反正在我们学校,周末的时候,教学楼很少有老师和学生出没,周末没有课,老师自然都回家了。学生就更不用说了,要么在宿舍和网吧,要么出去逛街,很少有人到教学楼来,只有极其个别的异类才会到这儿来上自习,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情侣在约会。

我找到201室,推门进去就看到偌大的教室就坐着夏冰一个人。看来夏冰就属于极其个别的异类。我走过去,把书还给她,并说了谢谢,谢谢她借书给我,然后又说了声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才把书还给她。整个过程夏冰就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并说了声不客气没关系算是给我的应答。我心想,这姐们儿可真够冷的。我跟她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刚转身要走。夏冰叫住了我。夏冰说,怎么,你回去有急事吗,你要是没事,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吧,这么大一个教室就我一个人,怪孤单的。再说,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你来就只是为了还书呀。我不知道她说的等我好长时间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说,原来你也会觉得孤单呀。夏冰说,当然了,我又不是神仙。我说,在咱们学校男生眼里,你可不是凡人,他们都说你身上带着仙气儿,不食人间烟火。夏冰问我,那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呢?我据实回答,在我眼里,你总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过,我感觉,越是外表冰冷的人,往往内心越柔软,只是别人不了解而已。

夏冰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道,《万历十五年》你看完了,感觉写的怎么样?

多亏我看了一遍,要不然今天可真就栽了。

我是一个喜欢历史的人,读过不少历史和关于历史的书籍。以前也不时会有朋友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历史,你整天看那些个历史有什么用。我总是笑着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没有缘由的喜欢,就像有人喜欢体育,有人喜欢玩儿游戏,有人喜欢上网聊天一样。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之所以喜欢历史并且读了很多关于历史的书是因为我在寻找一样东西,有了这件东西,很多看似很复杂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这件东西叫做规律,确切的说应该叫历史规律。

多年的阅读使得我发现,人类历史其实是有规律的,就中国历史而言,无论经过多长的岁月,经历了多少朝代的更迭,又有多少帝王将相在历史的大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历史却始终在遵循着它的规律在前进。

用一个简单的算术题来说明历史的规律就是1除以3,得数是0.3333……。这是一个无限循环小数,这就是我所说的规律,不错,历史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数字,因为千百年来历史总是在不断地重复。正所谓“太阳底下无新闻”就是这个道理,当下现实社会中的种种现象在漫长的历史坐标中都能找到参照,历史往往具有戏剧性的惊人的相似之处。发现了这个,对于历史中的许多相似事件的发生也就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类从原始社会的群居生活开始,历史就启动了它的这条规律,直到现在从未变过。中原王朝的大政权在处理与少数民族的小政权的关系时,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时就采取和亲的方式先稳定两者之间的关系,等到积蓄够足够的实力后再解决。汉朝是这样,唐朝是这样,明清也是这样;刘邦在建立西汉政权后就开始着手处理和他一起闹革命的难兄难弟,赵匡胤是这么干的,朱元璋也是这么干的。这一切可以用两个字来解释:权术。然而后来我发现,仅仅用权术来解释上述事件勉强说得过去,但要解释历史的规律似乎有点牵强。那支配历史规律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苦苦的在寻找答案,阅读了大量关于历史的书,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在阅读中遇到了吴思先生,先后读了他的《血酬定律》和《潜规则》,在这两本书里吴思先生始终提到的一句话,并把这句话作为这两本书的核心和他本人对于历史的观点:支配中国历史前进的是潜规则。

我基本上同意吴思先生的观点,但我始终觉得还是没有说透,既然支配历史前进的是潜规则,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潜规则呢,又是什么在支配潜规则的运行呢?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终于得出了结论,是人性,是具有无数优点和缺点的人性。人性在支配着潜规则的运行,并借以带动历史的车轮始终在一个轨道里前进。

既然提到人性,就不得不提那个争论了几千年的话题,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我的观点是这是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人性中既包含善也包含恶,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善和恶是辨证统一相互依存的,如果没有善也就失去判断恶的标准和依据了,相反也是一样。只有其中之一的人不是人,只有善没有恶的人我们通常叫他上帝,而只有恶没有善的人我们通常称之为撒旦。

人类社会在不断地向前发展,改变的仅仅是人们的生活方式,而人性却从未改变过也永远不会改变,人性中的优点和缺点就像基因一样一代代传下去,这种基因的携带者是整个人类,是我们每一个人。后来的人在完全继承了前人的所有优点和缺点后继续前进,所以只要人性不发生改变,那么历史就会无休止的重复下去。

黄仁宇老先生在他的杰作《万历十五年》的附录里提出了他的对待历史的观点即他所说的“大历史观”。黄先生认为人类历史是一个大的整体,而要分析某一段历史必须要做横向和纵向的比较分析,把一个王朝的某一段历史放在一个大的历史背景脉络中,这样通过技术性分析某一段就能判断出整个王朝的兴衰走向。《万历十五年》就是这样一本书,黄先生通过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来观察和分析万历十五年这一年概况,发现社会各个方面看似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其实到处都是乱糟糟,从而得出明王朝的衰败从万历十五年就体现出来的结论。黄先生的分析方法及观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宏观历史主义。

我无意反驳黄先生的宏观历史的观点,我只是觉得单从一年的情况就能判断整个王朝的兴衰的结论有些草率,而且也有点事后诸葛亮之嫌。当今世界有将近两百个所谓现代文明的主权国家(王朝),有的政权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有的则刚刚独立几十年,那么通过某一个国家一年甚至是十年的运行情况,能得出这个国家未来的兴衰走向吗?显然不能。

那么从人性的角度来分析呢?我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出点有用的结论来。

起初有一批有理想的年轻人因为不堪旧王朝的压迫和奴役举起了起义的大旗,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于是就诞生了一个新的王朝,有了新的皇帝,新的皇帝觉得自己的王朝应该有别于他们推翻的旧王朝,所以采取了改善民生的政策,社会矛盾得到缓和。

皇帝为了管理好这个庞大的帝国就通过考试来选拔一些人才,于是就有了官吏,之后又有不同的皇帝和官吏来管理这个国家,来管理这个国家的子民。如果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性中都没有恶,那么这个政权就会长存下去。可惜这样的王朝没有出现过,我敢说也永远不会出现。

新王朝的建立往往是因为旧王朝的压迫和奴役突破人民的忍耐极限,从而迫使人民举起反抗的大旗。以明王朝为例,崇祯末年,西北连年干旱,朝廷划拨的赈灾银两被各级官员层层剥削后所剩无几,人民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举起了起义的大旗,并迅速席卷全国,最后起义军在李自成的带领下攻入北京,明朝灭亡。不管是谁,他的调儿唱的再高,吃饭生存下去都是最起码的人性需求,谁要是敢剥夺别人的这种需求,那就等着人家跟你玩儿命吧。

刚开始崇祯是积极赈灾的,但是手下的官员都是老油条了,该贪的照样照样贪。明建立初期,朱元璋就采取过各种肃贪措施,因为贪污被杀掉的官员不计其数,但是依然挡不住无数官员加入贪官的行列。官吏通过行使某种权力来管理国家,用吴思先生的理论说这种权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特种伤害权,于是掌握这种权力的人不谋点私实在说不过去,比如权钱交易,贪污受贿,甚至勒索敲诈等等手段都会使出来,也许他以前是一个很好的人,有理想有抱负一心为民请命,一旦他意识到权力的衍生作用时就很难说了。当然,一生清廉的官员也是有的,比如海瑞先生那真是两袖清风,死了之后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几千年的封建王朝里也就那么一个,还被皇帝和同僚们笑为迂腐。当今社会呢?却连一个这样的官员也没有。社会是进步了还是没有,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纯洁善良的读书人一进入官场都成了贪官了呢?有人说是因为环境发生了变化,但是这只是外因,内因是人性中的恶被唤醒了。当然只从官场腐败这一方面来解释明朝灭亡是片面的,但是这绝对是导致明朝灭亡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导致明朝灭亡的另一个原因是努尔哈赤率领女真部落没完没了的骚扰,老子死了儿子上,哥哥死了弟弟上,目标明确,锲而不舍。什么目标?入住中原,做天下人的皇帝。崇祯当然不乐意,不乐意怎么办?那就打呗。打仗就是烧钱,朝廷没钱,没钱就征税,不够就征重税,结果征的天下反。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那么死乞白赖到关内来不正是人性的贪婪吗?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和奴隶,为了更多的财富,更重要的是为了那君临天下至高无上的皇位。

通过分析导致明朝灭亡的两个重要的原因来看,人性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我相信这也是导致所有王朝灭亡的原因。由此得出结论,只要人性没有改变,朝代的更迭会永远进行下去,也就是说,历史会永远重复下去。而人性几千年来从未发生过变化,也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相对于于黄仁宇老先生的“大历史观”,我觉得我的这种人性决定论可以称之为“小历史观”。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夏冰说,没想到看一本书你能思考这么多东西。我说,我这都是胡编乱扯,想到什么说什么。夏冰说,你知道还我书的时候,我肯定会问你对这本书的看法,你是不是提前准备了?我说,没有,绝对没有,又不是做毕业答辩,我准备个啥。夏冰说,那好,我再问你个问题。夏冰从衣服领子里掏出一个银质的十字架。夏冰拿着那个十字架问道,对于宗教,你是怎么看的?

宗教是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之所以说它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因为无论哪种宗教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只有把它看做是一种文化现象,才能从客观、理性、公正的角度来看待它。同时它又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文化现象,它由人类创出,同时又对人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记得高考结束后,我和我妹去我大舅家玩儿,我大舅在大同上班,既然到了大同就不能不去云冈石窟,于是我舅妈就带着我和我妹去云冈石窟参观。对于宗教的最初认识就源于那次参观。

栩栩如生的佛像雕塑,五颜六色的彩绘壁画,虽然历经千年佛像有些破损,壁画的颜色有的已经暗淡脱落已不再鲜艳,但是却依然闪烁着高超、精湛的艺术的光泽,令所有参观的人叹为观止。

参观的过程中我就一直在想宗教对于人类的影响,人类文明中比如雕塑、绘画、音乐、建筑、文学、戏曲、舞蹈、服饰和医学,乃至于政治中都有宗教的身影。人类文明在发展过程中产生了宗教,同时宗教又对人类文本身明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宗教影响的不仅仅局限于外在的艺术,甚至对于人类的思想意识都有影响,成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比如在中世纪时,宗教常常与政治相结合,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世界上有许多国家都采取****的制度,国家政权与宗教合而为一,宗教首领就是国家元首,直接掌握国家政权;设立单一的宗教成为国教,教规就是国法,公民必须信奉和遵守,公民没有信仰其他宗教或不信仰宗教的自由,否则会被认为是“异教徒”而遭到迫害。

无论是佛教、基督教还是***教都崇尚和平,教导其信徒与人为善不可作恶,宗教试图改变人的思想意识,就是所谓的净化其“灵魂”。宗教对于人类思想意识的改变作用并不大,世界上有宗教信仰的人多于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如果宗教足以改变人类的思想意识的话,那我想宗教诞生这么多年,早就该把人类灵魂净化好几遍了,那我们就应是生活在“大同社会”里了。事实上并非如此,邪恶依然存在,战争依然存在,这就是我不信奉任何一种宗教的原因。

说了这么多,那么宗教是如何产生的呢?

记得上中学时历史书上有位哲学家(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说过:宗教产生于恐惧。虽然我想不起那位哲学家的名字,但是我觉得人家说的是对的。

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叫《人类的进程》,讲述的是从最初人类的诞生一直到现代文明的进化过程,影片中还讲述了宗教的产生原因。人类对于未知世界的恐惧产生了宗教,比如影片中提到的当人类第一次见到火时,第一次见到闪电时,最初的宗教就是源于人类对于大自然的未知事物的恐惧。

据说世界上对待宗教信仰最虔诚的民族并不在西方国家,虽然基督教已经在西方国家传播了那么多年,那么应该是哪个民族呢?是我国的藏族。藏族对于藏传佛教的虔诚程度任何民族到他们面前都不是个儿,据说连社会学家都无法解释。其实没那么难理解,那句宗教产生于恐惧就可以解释。藏族分布于我国青藏高原,平均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高寒缺氧,紫外线强,环境恶劣,地广人稀,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如果没有某种信念来支撑是很困难的,残酷的生存环境让人畏惧,于是人们开始寻找精神的出口,把精神寄托于宗教信仰——藏传佛教。

如果我的生活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事儿,这种不可思议用现代科学知识无法解释并能够让我产生深深的恐惧,那时我肯定会成为某种宗教虔诚的信徒,可惜到现在为止这种事从来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所以到现在我依然不信奉任何一种宗教。

夏冰听完之后说,我是一名天主教徒,信奉天主教,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反正听着还有点道理。老听你们班长说你们班四个男生里就数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没想到你的精神世界竟如此丰富,说的观点很有见地,也很有思想。

我说,啥思想不思想的,我这都是胡思乱想。

夏冰说,胡思乱想也证明你在思考,总比什么想法都没有要好。

我拿出手机看到老雷给我发了一条短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哥儿几个可都饿着肚子等着我呢。我一看时间,都六点多了。于是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们宿舍那几个还等着我一块吃晚饭呢,我不回去,他们绝对会一直等着我,昨天晚上他们去网吧玩儿了一个通宵,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午饭都没吃,别再把他们饿死了。

夏冰边笑边说,走,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帮着夏冰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她一起回去。夏冰突然看着我的眼睛说,梁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我说,什么问题,你问吧,保证句句属实。夏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我说,暂时没有,怎么了?夏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有女朋友了。我一时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问她,谁呀,我怎么不知道。没想到夏冰说,我,夏冰,从现在开始就做你的女朋友怎么样?

我故意勉为其难的说,好是好,只是你要做了我的女朋友,我怕遭到全校男生的追杀。

夏冰笑着说,你又开始没正形了。

快到学生公寓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小崔在大门口等着我。走到跟前儿,小崔看到我和夏冰一起回来,好奇的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我刚要说话,夏冰抢先说道,我是梁庄的女朋友,不该在一起吗?

第二天,我通过一本叫做《万历十五年》书追到了夏冰的消息,通过小崔之口传了出去,天下皆知,成为传奇。包括小崔在内,所有人都很好奇,《万历十五年》到底是一本什么书,纷纷跑到书店抢购,导致我们学校方圆十里内的书店全部断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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