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沉睦月闲坐在屋外草地的石桌边,乌黑的头发散落,一袭白色落地长裙,优雅美丽端庄,她双手慢慢抚摸着琴弦,这是墨非华每日早晨都在弹的凤尾琴。
沉睦月对琴了解并不多,但日日听墨非华弹得那么好听,让她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说爱屋及乌,也许他们之间不应该用这个词,毕竟,“郎无情,妾无意!”
这几日天天早起,就为了看着墨非华如何弹琴,当然,这可不是白看白听的,沉睦月认真细心地记下了墨非华所按琴弦的长短会发出的每一个音,在心里默默演算着,今日,她便打算试一试!
玉指轻点,弹了几个清脆的音节试了试,沉睦月开心的笑着。
紧接着旋律缓缓响起,刚开始还有一点点不熟悉,沉睦月不小心弹错了几个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可是她不气馁,慢慢地调试适应,熟能生巧,慢慢地手指越来越轻快,她的乐曲也开始顺畅地从指缝间倾泻而出,悠扬、惬意、企盼。
一曲荷塘月色的轻音乐被她弹奏得惟妙惟肖,沉睦月全数是有感而发,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她,这阵子发生的一切,让她疯狂得想要大喊大叫!
渴望自由的新生,潇洒的快乐,以及淡淡的愁思是她对荷塘月色最美的诠释,她的内心情绪,开始通过古人的方式宣泄而出。
沉睦月忘我的、自我陶醉地弹着,眼睛也缓缓闭上,跟着旋律心旷神怡。
情难自控,居然忍不住弹了三曲才罢!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余音依旧缭绕回荡在这天地间。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角一滴泪滑过,抬头仰望竹林中这一片小天空,还是碧蓝如洗,如水洗过一般澄净透明。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可是陪伴我的明月在哪儿呢?”沉睦月喃喃细语着。
“啪!啪!啪!”
三声清脆地拍掌声响起,墨非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看着沉睦月美丽的侧颜,他忍不住想起飘玲儿那动人的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眼前幻影破碎消失,留下的还是沉睦月那一张可爱清丽的娃娃脸。?“月儿好才华!”
沉睦月回过神来,若无其事抹掉眼角的泪珠,微笑着望向墨非华。
“没有明月相伴,月儿你还有阳光!不是吗?”
沉睦月一怔,没有想到墨非华居然会安慰她,晨风不是说,他很冷漠,很无情吗?难道,又是因为飘玲儿的影子在作祟吗?
沉睦月垂下落寞的眼睑,敷衍地微微一笑,身影十分孤寂落寞。
见此,墨非华凝眸,走到她对面的石椅坐下。
“有心事?”
“嗯!...非华,我想家了!”
墨非华沉默,沉睦月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千阳堡主果然冷淡啊!想了想,她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非华,我就要走了!不过你放心好啦,这几天啊,我也教会了晨风不少菜系,他在厨艺这方面的天赋倒是奇佳无比!一点就通,真是难得一遇的人才!这要是......额!以后,以后你也不会吃不惯他做的菜了,我...嗯,就这样吧!”
沉睦月差点说漏嘴,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叫你口不择言!她刚刚是想说,晨风要是放到现代的世界,肯定是一名顶级大厨师啊!
墨非华看着她,“你考虑好了?”
“哎!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夸我!心飘飘的啊!”晨风从竹屋内走出三两步就到了眼前,“睦月,你真的要走了?”
说真的,晨风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不舍,毕竟沉睦月在的时候,笑声多嘛!他家公子也比较开心!他日子也好过一些,沉睦月走了,还有谁陪他拌嘴做饭?
沉睦月点点头,“本来想前天跟你们说的,忘了!昨天想起来,咳咳!又忘了!不好意思啊!这么突然!”
“我尊重你的决定!”墨非华终于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淡漠,他在生气!
沉睦月却不知道,点点头,安静地起身,走进竹屋中那间本不属于她的房间,将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背在右肩上,出来时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
转头看向晨风的房间,门没有关,房间的正中间挂着的是一幅美人戏水图,作者多才多艺,美人戏水,玉足轻踢,水花迸溅,露珠撒落,唯美而动人!栩栩如生,图中之人正是飘玲儿。
当初,墨非华收拾了一切衣服物品,也包括这幅画,宝贝地珍藏着。
又走进竹屋唯一的一间马房,两匹高头大马正吃着马樔中的鲜草,见沉睦月进来,它们一点也不惊讶。
“玉叶!小风子!”沉睦月上前,走到两匹马之间,伸手柔柔地摸了摸照夜玉狮子身上雪白的毛发,又摸了摸棕马的头,声音略带哽咽。
“我要走了!来跟你们道别,要记得想我哦!”
近半月的相处,这两匹马又极通灵性,能感觉到沉睦月对它们的好,似乎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竟齐齐凑过硕大的脑袋来磨蹭她的手心,沉睦月总算破涕为笑,“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哈……”
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主仆二人沉默不语,虽然半月来,沉睦月没有什么小举动,但是她还是洗脱不了全部嫌疑。
晨风上一次的挽留已经是逾距,这一次,他看着墨非华,默默地想着:人家都要走了,你怎么还不留?当心后悔一辈子,遗憾终生呐!
挽留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沉睦月勉强笑笑,出了马房,环视着这四周的一切,看向主仆二人,巧笑倩兮。
“你们也是,记得想我哦!可千万不要一回头,就傻傻分不清我是路人甲乙丙了!拜拜!”
沉睦月说着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她最讨厌这种离别的画面了,往往这个时候,眼泪最不值钱,却也最动情了!悲伤的情绪在心底酝酿着!
拜拜?拜拜是什么意思?
晨风一头雾水越过墨非华走了过去,沉睦月有点伤心!站在门前始终没有跨步出去,抬头望天,毕竟,墨非华可是一句话也没有挽留她,也是!萍水相逢嘛!人家凭什么留你啊!抬腿正要迈出。
“你的曲子!很好听!”身后终于想起一个清雅的声音。
沉睦月收回腿,没有回头,咬着唇说了一句,“谢谢!”
“填词了吗?不知道我是否荣幸能听到?”
“嗯!填好了!我希望,下一次,能在符合我所欣赏的意境中弹奏一曲。”
沉睦月最终还是回过头来,对着墨非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也希望你记得我的笑脸!还有,下一次,我一定还弹给你听!”
她希望,他记得的是她的笑脸,而不是她人的影子。
鼓足了勇气,沉睦月跨步走了出去,再次看了看天空,阳光仿佛灿烂了不少。
心中拥有了阳光,生命也就不再那么迷惘,就像候鸟,飞多远,想念的依然是远方!它不迷茫。
“呀!那里有鸽子!”沉睦月在这里生活了不短时间,知道这里的鸟兽不知为何全部不见,此时突然看见一只鸽子,她不免惊呼出声。
“啊!被箭射中了!”
沉睦月一惊一乍间,晨风已经先一步拔剑冲了出去,大长腿抬脚就踩上走廊上的竹栏杆,一个纵身翻跃,直接跃了出去!那身姿别提了,太酷!太帅了!
沉睦月双眼冒爱心泡泡,晨风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她忙不迭也有样学样,抬脚踩上竹栏杆,可是预想中的英姿飒爽并没有出现!
她今日穿的是一袭白色落地长裙,她这一脚踩得可好了!整个人是跃上了竹栏杆,可很快她就失去平衡!当身子往外下坠,沉睦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糟糕!踩到裙子了,呜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紧紧地,沉睦月无意识地急忙搂紧了对方的腰,救命稻草啊!
墨非华在那一刹那心跳加速,但被他忽略个彻底,心中只想着,幸好怀中的人儿没事!
墨非华抱着沉睦月轻轻地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两人的身体便从横向落地变成了脚步落地!
惊魂未定的沉睦月落地后双手依旧紧紧搂着墨非华的腰身不住地喘息,小小的嘴唇张开着,忽大忽小,热热地气息都喷在墨非华的胸膛上,圆圆的铜铃眼依旧睁得老大,无神地四处看着。
怎么回事?我没事了?咦?真的没事了!
沉睦月欣喜,放开墨非华,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蛋,还是热乎乎的!她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圆脸蛋,欢呼雀跃,“我没事!呜哇!太好了!谢谢你啊!非华!”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刚刚两人间的亲密接触,墨非华本来被她无措慌张地搂着,心里感觉很充实,沉睦月突然的放开,让他不由的心慌。甚至看她纯洁无暇的笑容,都觉得刺目几分,隐约有些愤怒。
她不在意!她不在意是吗?不对!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爱的明明是玲儿!
“公子!”晨风乘风而归,递出手中密信,“好险好险!幸好睦月及时看见了!没有被盗走!给!”
沉睦月惊讶,原来,那只被射杀的鸟,竟是传信的信鸽!
“人呢?”墨非华问道。
“属下无能,敌人太狡猾,没能追上,望公子责罚!”晨风说着跪下请罪。
“无妨!起来吧!”
“是!”晨风应声起身。
沉睦月捂住张大了的小嘴,半个月来,从来不见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主仆之分,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拌嘴也是常有的事!那所谓的主仆之分,今日是第一次见到!
利索地打开手中密信,只见其上只写了两行字,“丞相飘家一夜死绝,唯飘大小姐不在府中幸免于难!现今在堡中!”
墨非华看着,倏然握紧手中纸片,眼底暗暗有火焰在燃烧!该死!玲儿那么柔弱,面对家破人亡该有多难过?要流多少眼泪?她的身体受得住吗?
一连串的担忧浮上心头,墨非华此刻心里满满地又被飘玲儿的身影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