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帝京的京城内,此时正是群臣朝拜的早朝,皇帝赵构正襟危坐于龙椅上,批阅各地送来的奏折,杨家军八百里加急送达的战报正是第一封,赵构只看了数行,便拍案而起,大声笑道:
“好!好!真是一大快事!杨将军不愧为我大梁国柱!只折损不到三千兵马,就杀的嵬异贼军血肉模糊片甲不留,壮哉杨将军,好!好!此真乃今日第一大喜事也!”
殿中文武群臣听得此话,纷纷向皇帝道喜,然而,大家神色各异,杨嗣业立下如此军功,皇帝自然以后会更加器重依仗,这之间,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众臣贺罢,御史大夫朱弼忽然出列,上奏道:“启奏陛下,恕微臣斗胆,参杨嗣业大不敬之罪!”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许嘈杂的大殿疏忽间静了下来。
赵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朱弼位列三公,他的话,赵构还是不肯忽视的,赵构将奏折放回龙案,沉下心气,认真的问了一句:“朱爱卿是不是搞错了,你口中所说,对朕大不敬者,可是我们在议的这位,杨嗣业将军?”
“正是!”朱弼见皇帝脸色有变,心知此话已经让皇帝听进了耳,便连忙要接着禀告,一旁,丞相洛名珏厉声打断其话语:“一派胡言!杨将军在前线出生入死,哪料身后竟然有小人作祟!陛下!切莫听信谗言!会令前线将士寒心!”
皇帝伸出一只手制止洛名珏,重新坐回到龙椅上,语气清冷的许多:“诶,洛丞相此言差矣,且与朕听听朱爱卿所奏,若是不实,朕,自然会替杨将军主持公道,若是···”
“陛下!”洛名珏深知皇帝心性,由于年少时有过被叛军攻破梁京,跟随其父皇流亡的经历,故赵构生平最恨的事,便是篡权悖逆,对皇权不尊,对帝王不敬,这该死的朱弼,也是抓住了赵构心性中的这一弱点,在朝堂上连连构陷,不知捏造了多少冤案。最无奈的,是赵构信任朱弼,更甚于他这个三公之首的丞相。原因么,很简单,朱弼的爱女,正是现在最得皇帝恩宠的婉皇后,此女名为朱婉,不仅样貌姣好,还尽学了这朱弼的心术,在赵构耳边吹得枕边风,十分灵验,从化成三年入宫,用了不到半年便尽得赵构恩宠,甚至让赵构废掉了其父为其选好的皇后,在化成五年,立朱婉为后,至如今,仍是最得赵构宠幸之女,所以,在朝堂上,虽然朱弼只是位居三公之末,话语权却是最为牢固,如果朱弼是个心性纯良,乐善好施之辈,也就罢了,偏偏此子心术不正,其原名朱二蛋,无父无母,从小混迹市井,小偷小摸,沾花惹草,打蛤蟆抓长虫,正事儿不干,是五毒俱全,而后不知为何,一朝发迹,进了朝堂,从小练就的无赖性格,加上一口溜须拍马的本事,还有一手玩蝈蝈的拿手本领,竟哄骗的先帝频频为之加官进爵,直至位居郎中令,到当今,竟靠着一个朱婉,与洛名珏一般位列三公,这让洛名珏觉得耻辱之极。而朱弼也知道洛家书香世家,四世三公,地位无可撼动,故不在皇帝面前直言洛名珏的不是,但是背地里,尤其是婉后的香枕边,洛名珏怕是早已是体无完肤了。就这几年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洛名珏已经明显察觉到了变化,但是,又无可奈何,论忠心,洛名珏与洛家世代忠心无二,可是这朝堂上,并不是只靠忠诚就能屹立不倒,帝都的天牢中,早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忠臣义士。想到这里,洛名珏不禁叹了口气。
“朱爱卿,你且说与朕听,不过,务必要有真凭实据,朕,不想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而误会了杨将军,更误会了爱卿你啊~!”
皇帝这几句话,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分量,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话中意味深长之处,也就是说,就算朱弼所言都是虚假,皇帝也不会怪罪于他,毕竟,这些,都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罢了。
朱弼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逝,然后一脸恭敬的启奏道:“陛下,微臣不敢妄言,但是,臣最近,却有得到不少情报,说杨家军军纪涣散,杨嗣业教子无方,其四子杨兴战,之前于东市参与比武招亲,打伤三十六人,已犯寻衅之重罪,那杨嗣业竟瞒之不报!”
“原来是此事啊,朕早已知晓,其中另有缘故,朱爱卿,还有吗?”赵构显然没有想到,朱弼所说的大不敬之罪,竟是这样一件小事,原本,帝都发生权贵伤人之类的案件,是无需拿给皇上批阅的,一切交由廷尉司定案便可,但是,那夜,杨嗣业竟先按家法杖脊一百,只打的血肉模糊,还令其子在杨府门前连跪十日,到最后昏迷不省人事才肯罢休,这事儿自然避不开皇帝的耳目,赵构感叹杨嗣业家规森严,教子有方,特命太医携带有疗伤圣药之称呼的断续膏为杨兴战疗伤,为此,杨嗣业还特地深夜入宫拜谢,在赵构面前落泪连连,并对皇帝诉说其中缘由,原来,那打伤的三十六人,不是前去打擂的人,而是一群凶恶的家奴,至于是谁家的,杨嗣业并没有说,但是皇帝早已知晓,那群家奴的主子,正是当朝太尉高进之子,高欢。在这朝堂之上,太尉高进和御史大夫朱弼两家向来交好,所以,朱弼一提此事,赵构便明白了,定是高进授意,让朱弼在朝堂上参杨嗣业一本。
朱弼显然没有想到皇帝竟将此事不以为然,顿时有些结巴的道:“还有···还有!哦!微臣接到密报,说,大将军杨嗣业,私自开释了几名嵬异军的反贼,命其返回酆都!陛下!”朱弼发现,赵构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知道,这才算正中了皇帝的逆鳞。
太尉高进也将皇帝这点面色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与朱弼沆瀣一气久矣的高进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一双绿豆眼提溜一转,连忙奏禀“启奏陛下,朱大人显然还是顾忌了同僚之谊,但,微臣却已拿到确凿证据!”
“哦!有这等事?什么证据!快呈上来!”赵构显然没想到,杨嗣业居然如此大胆。
“启奏陛下,证据尚未抵京,朱大人所说的,嵬异军的反贼,微臣已经派人拿到了。”高进躬身说着,却略一歪头,对朱弼使了眼色。朱弼何许人,立马知道了高进的弦外之音。
听到这里,洛名珏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高进朱弼二人怒喝道:“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