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溟和陆降共同出屋,眼前大大的后院里,站着个穿绿色衣服的人。
那位男人个子不高,有些坑坑洼洼的脸上收拾的干干净净。身上那件绿袍子已经有些褪色了,大概是洗得次数太多,而且年代久远造成的。陆降细细端详,这衣服的规格,还有服饰上的一道道花纹,也太陆家了点吧,而且还真是像家里有辈分的才穿的了的。但这人,陆降开始细细回忆,家里有地位的人里面,也没有你啊。
“您哪位?闲得没事干点啥不好?非得来我陆府打人吗?”陆降义正严辞,丝毫没有被他一路战无不胜的气焰吓到。这话一出,反而陆降身上的气势强了起来,开始压制对面的绿袍男子。
“我是哪位不重要。您只需要知道,我是陆家的后代,您是家主,你不能为政以公,我就来保证陆家里的公正。你的儿子,修行不能勤勤恳恳,只为了走捷径,脸都不要了。您还要护着他?我家门口贴了张告示,看到之后,我义愤填膺,便撕掉它领命前来了。”
陆溟站在陆降身后,倒也不畏畏缩缩。一直端详着绿袍男子的容貌,老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黜邪啊,这人咱是不是见过?”
“少爷,这事您问我就不对了。”陆黜邪一路小跑的从厅里出来,气都还没捋顺,便听到了少爷的发问,赶忙应答,“我活了十八岁了,从来没出过陆府。这人,对家主说话如此没有态度,一定不是陆府中人,我怎么可能认识呢?”
“哦哦哦,行吧,那你再帮我好好想想,万一你见过呢。”陆溟不是很开心,他说话没有态度,你对你家少爷说话就有态度了?一面生气,一面继续揣摩眼前这位想杀了自己的绿袍男子。
“陆家主,择时,明楼先生将要降临陆城,到时候,没有谁能保住您儿子的性命。我也是五境修士,为何不让我和令子公平一战,等我赢了,能大捞一笔,咱肥水也不留外人田,让陆少爷早死早超生,岂不美哉?”绿袍男子站得笔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后院右侧的藏书楼上,有点点金光放出。“堂弟,用不用我一击灭了他。其实用不着一击,半击就够了。你给句话就好,我杀人不留痕迹的。”
左侧陆家赠予司空的小院里,仿佛有群山拔地而起。“哟,您又厉害了。家主,我展开领域,他能够站在里面纹丝不动,就算我输给陆峰供奉了行不行。您放心,我杀人更没有痕迹。”
“你们俩可不可安静一会。都看不出来这位只是个五境修士是不是?就算他打得过陆溟,我一击打不死他?你们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来,这位绿衣小友,要不动手吧?”陆降很是气愤,左顾右盼看着两个目中无人的老供奉,把这笔账默默记在了心里。
陆溟往陆降背后缩了缩。“打什么啊爹?莫须有的罪名,打了不就正好给我安下了吗?不行,我不打,您不是厉害吗?一击击杀了得了,咱也别给他机会。”
陆降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行,你这也真是没脾气。人家看不起你,就是要找你的事,你还真能忍,这状态下还不要面子的找人求救啊。
司空再次发话了,“陆家主,咱先等一等。这位小绿,咱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不要讲假话,回答我,你是不是那栋红楼的现任老板啊?”
绿色长袍的男子点了点头,大义凛然道:“是又怎样?我就是要让陆家主知道,这陆城里也有明事理不畏强权的人,告诉他当年他的祖先们到底赶走了怎样的忠义之士。我不求以后陆府不找我麻烦,但这风气,我一定要给他正一正。”
陆溟恍然大悟,一下子想到了对策,于是向绿衣男子招了招手,道:“陆老板,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我陆溟啊,别来无恙。”
陆老板倒也笑了笑。“陆公子好,临大敌还能心平气和,陆某佩服。请出招吧。”说罢,伸出右手,邀请陆溟先行。
陆溟摆了摆手,“陆老板,咱不急啊。时间还久着呢,咱先唠唠,您把遗言留好了也不迟。您这忠义之士的名声,也得让人知道啊。陆黜邪,过来,赶快拟告示一张,上书陆老板的一腔热血,满城张贴,一定不能让陆老板的热情凉下来吧。”
陆黜邪应了一声,便回去准备了。陆老板又些莫名其妙,“陆公子,您这行为我就不懂了。自己将要被我手刃于地,你这时候宣传出去,是不打算顾及陆家的面子了?”
陆溟笑了笑,“陆老板的行为,我更看不懂。你说那明楼先生,就算不是通神境的大佬,那也是后三境的大宗师吧。他带着城主的命令要来杀我,直接走进陆府,一刀下去,我不就应声倒地了吗?陆老板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在全城张贴告示,是为了什么?”
“为了唤起我们这些仁人志士的热血,为了让我们这些身居低位但心比天山高的普通修士有一展拳脚之地!”陆老板说的神采奕奕,显然是已经被他未来能享有的荣华富贵深深吸引住了,“明楼先生的格局,真的是大,以后若有机会,陆某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那您说,您的这些目的,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一个后三境境的大宗师,真需要一个五境修士报答他?”
陆老板懵了。对啊,明楼先生需要自己吗?不需要啊!那他让自己大展拳脚干什么?
“难道是让陆城百姓明白你的恶名昭著,不致于进城入府层层阻拦?”
“他高喊一声,‘神城主有令,众人避让’不就可以了。陆老板,我看你从商多年,饭馆也经营得紧紧有条,便一直以为你有个好脑子,如今一看,是自己高估您了。明楼先生可以在受命之后,便出现在陆府门口,大喊一声,‘陆溟出来受死!’,那我便死了,死得透透的。那他为什么要贴告示?”陆溟紧紧盯着大义凛然的陆老板,后者只是摇了摇头,说到,“不知道啊。大人物的心思,我可不能猜。”
“来,余与尔言。明楼先生之所以张贴告示,这是给我准备行李溜走的时间啊。同时,还要集合所有陆城里对我有意见的修行者,纷纷来陆府挑战,一个个被我身后的大佬们击落,这样的话,我逃跑时,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陆老板呆呆的愣在了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后又大义凛然的支支吾吾道,“陆某明白了,敢问家主与两位供奉,能否留陆某在陆家做事,陆某定尽全力,誓死捍卫陆府的荣光。”
司空笑了笑,道:“这就对了嘛。早就让你把红楼的生意清一清,来陆府里干活。你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早来了,还有这事吗?这现在才来,是不是晚了些?但好在我宽宏大量,你呢也还算有些觉悟,来吧,陆府欢迎你。但——”司空大喘气了一下,“就是你打伤的这些人,药钱您是不是考虑一下?若是一时手紧,先把红楼抵押了,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老板面色铁青。合着你们之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套一套的,就是为了我那家饭馆呗?
陆溟没忍住,听到这一席话,笑了起来,险些又把刚刚扶起的墨饬砸回到了地上,又大声道:“杨邪子,杨邪子,去,把我们几个人的对话也总结下来,张贴到外面去。最后几句话,就不要写了,要不老显得我们陆家小气的很。”杨邪子匆匆出屋,答应了一声。
陆降望着第一神城,心里百味陈杂,一时间看不清了未来的路,茫然了起来。
藏书楼上,陆峰朝着天山的方向深深鞠躬,眼睛有些微红。
第一神城,明家府宅。
明楼打了个喷嚏。
他刚刚起床,但还是十分疲倦。
昨晚深更半夜的被城主派人叫醒,说是要收拾收拾这个初出茅庐不懂规矩的小子,明楼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就亲自提笔,快速写出了一张告示,左手挥舞几下,一张张告示旁本来空白的纸上,又出现了刚刚他写下的墨迹。
明楼还是很困,看着远处暗淡的陆城,心情稍微好了些。陆溟大概是要离开了吧。陆家主,生路我可给你家小子留下了,要是你们抓不住,还真让什么蛰伏在城里的人给击杀了,那也不怪我咯。等我们家大宴的时候,要是您爱子还幸存,要记得送点好礼物过来呦,不然可就不够意思了。
明楼又望向了陆城里最高的那栋藏书楼。陆峰啊,咱也算是兄弟一场,当年若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我就得叫你一声姐夫了。我帮了你这个侄儿,你是不是也得给我面子,抽空来我这里喝喝酒啊。
明楼套上了一袭白衣,“你们都准备准备吧,咱得赶在大宴前,把这些不开心的事解决咯,不然怎么能吃喝得尽兴呢?”
院里,是一位位并肩而立白袍黑铠的修士,并肩而立,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