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嘴的天鹅要飞走，王一鸣哪里肯甘心，他从沙发上站起，往前紧追了两步，从后面抱住了白馒头，两只手就死死抓住了她。王一鸣的经验告诉他，好女怕三缠，只要自己脸皮厚，行为够执着，一定能吃到味道鲜美的天鹅肉。
可是，王一鸣这次打错了如意算盘，白馒头回头，照着王一鸣就啐了一口。王一鸣一愣，松开了手。
白净跑了，像一只侥幸逃离虎口的兔子。
王一鸣一个人沮丧地坐在办公室里，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后发起呆来。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多少年轻的女人都想不劳而获，傍大款捞大钱，她们为了活出个人样，甚至可以嬉皮笑脸地在嫖客面前卖弄风骚讨价还价，企图抬高自己的身价，公开出卖自己的灵肉，而这个白净却是如此不知好歹，自己好心给她提供机会，她却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
下贱，不要脸，男盗女娼假正经，王一鸣搜肠刮肚，把所有能侮辱白净的词汇都骂了出来。
王一鸣感到自己很失败，连着抽了两支烟后，给蒋丽君打了电话。在电话里，王一鸣要蒋丽君在家里等他，说他马上就回去。碰了一鼻子灰后，王一鸣只能把蒋丽君当一回替身。
嘴上说白净下贱，其实王一鸣还惦记着她。他虽然没得手，但一点也没感到后悔，最起码，他为了心爱的女人豁出了自己的尊严，值。
至于白净是否会告发自己，他自己一点也没在意。一个普通的妇女，自己莫说没得手，就是真的得手了，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今天没得手，他还有的是机会，只要白净还承包着学校的食堂，王一鸣就不会善罢甘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一鸣既然惦记上的女人，很少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王一鸣的想法太简单，自作聪明的人往往自食其果。
第二天中午开饭，一号食堂的大门紧闭，几百号学生围在食堂门前，有的大声地吆喝着为什么还不开门，有的干脆敲碗敲盆。金属发出的声音很清脆，一阵阵回响在校园的上空。眼看其他的学生走进了属于他们的食堂开始狼吞虎咽，有脾气暴躁的学生走到食堂门前，照着门狠狠地踹了两脚。
大门咣当咣当地响，引发了更多学生的骚动，有个叫王学海的高三学生平时就对食堂昂贵的菜价不满，他跳到大门一侧的台阶上，朝大家扬扬手，慷慨激昂地说：“同学们安静，听我说两句，学校的食堂一贯不把我们当人，饭菜像猪食，卖得比市面上的还贵，今天，他们在没有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就私自决定关闭食堂的大门，耽误了我们吃饭的时间，我提议，现在就到校长办公室去，提出严正的抗议，你们别怕，出了事我担着，不关你们的事。”
虽不是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年轻的学子们还是被王学海煽惑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声，说：“走，咱们找校长去。”
大部分人响应，人群立马响羊群似的向办公楼涌去。
王一鸣的红旗车开过来，迎面碰到高举着碗筷的学生。学生也不让路，红旗车只得停下。王一鸣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板着脸质问道：“干嘛呢，想造反了，不到食堂里吃饭都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要吃饭，我们都不想饿死。”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王一鸣说。
“请校长下车。”
“对，请校长下车，不然我们就不让路。”
“我们跟着校长回家吃饭。”
“校长家的饭肯定好吃。”
吵闹声一片，王一鸣根本听不清学生们在喊叫什么。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好半天他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心想这事肯定和昨天晚上的事有关，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惹出大麻烦。情急之下，王一鸣也跳到了台阶上，把手往下压一压，说：“同学们，一号食堂出了点状况，今天不能开饭，大家现在到外面去吃点饭先凑合一顿，下午食堂就能开门。”
“我们没钱，请校长给我们大家发点钱，我们定感激不尽。”
“说得好听，平时不要我们外出，今天倒是开放了，我们不要到外面吃，就要吃食堂。”
路过的老师看到学生们有意和王一鸣纠缠，都不愿多事，纷纷绕道离开。能和王八对门，不和学生做邻，意在说学生脑子灵活，又血气方刚，最为难缠。王一鸣也不是神仙，眼看场面不可收拾，就拨打了钟海的电话。
关键时刻，王一鸣总能想到钟海。
钟海来了，王一鸣低声给钟海交代了几句，钻进车子里，倒开着离开了现场，把钟海一个人留在人群里。
钟海也跳到了台阶上。
学生们还在哗然，碗筷碰撞的声音依然大作，钟海抬起两条胳膊，使劲地往下压了压，满面春分地说：“同学们，静一静，先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没饭吃，我们不能平静。”
“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听你的。”
“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能安静下来。”
“强烈要求食堂降价。”
“改善伙食！降低饭菜价格！”
钟海再拍拍手，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民以食为天，我马上就代表校方解决你们的吃饭问题。同学们，一号食堂中午没开饭肯定有原因，我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当务之急要解决的是你们中午的这顿饭，现在我决定，带你们出去吃饭，饭钱由我来付，每人可以得到五块钱的餐费。”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有学生喊叫道。
“我是学校的秘书，我有这个权利，下午如果不能解决你的吃饭问题，我还会带你们到外面吃饭。”钟海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现在就带我们去，别待一会儿趁机脚底抹油溜了。”
“大家安静下来，排好队，现在就出发。”
学生们本来只是喜欢起哄，听钟海这么一说，顿时对这个年轻的秘书有了好感，就听从了钟海的安排，迅速排好队，跟在钟海的后面向校门口走去。
钟海扭头看看，大致判断了人数，也就是两百多号人，校门外至少有七八家食堂，如果妥善安排，几乎能解决这帮学生的吃饭问题。
快刀斩乱麻，这是钟海做事的风格，如果任学生在校园里闹腾，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钟海喜欢看王一鸣的笑话，但绝不会看学生的笑话。他也是从学生走过来的，知道在老师和学生中间，学生是弱势群体，虽然这种说法未必站得住脚，但钟海依然这样认为。
按照班级的不同，钟海把学生分组安排在各个饭店，他挨个和饭店的老板谈好了条件，要求他们按每人五块钱的伙食标准供应学生一顿饭，下午钟海就来付账。
一场风波总算被平息，钟海松了口气，踏进校门，向办公室走去。他还没看见红旗车出门，他敢断定，王一鸣还在学校。
敲开办公室的门，钟海果然看见王一鸣坐在沙发上抽烟。
看见钟海进来，王一鸣突然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狠狠地一摁，猛地站起来，说：“翻了天了，这帮子学生翻了天了，必须处理几个，最起码带头闹事的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绝不姑息，还有，你马上去通知一号食堂白净，要她马上来见我，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不履行协议，突然中断饭菜供应，你去，马上去，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马上从校园里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什么玩意儿。后勤处长干嘛去了，出了这么大乱子也不管，领补贴时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气死我了。”
王一鸣双手叉腰，气得脸色发白，把一肚子的火当着钟海的面发泄出来。
钟海站着没动。从王一鸣的这股无名火来看，钟海判断，王一鸣昨天肯定和白馒头没谈拢。
“去呀，还愣着干什么？我指挥不动你。”王一鸣瞪着钟海说。
钟海还是没动。他不但没动，还向前一步，把王一鸣拉到了沙发前，摁着他坐下，站在王一鸣面前笑了笑，说：“王校长，气大伤身，气出病来得不偿失，你要是气病了，一高可怎么办？不就是几个学生没吃饭么，我已经安排好了。学校这种地方以和谐为主，学生血气方刚，不懂事，咱们做老师的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理学生，他们的家长找到学生来理论，我们怎么给他们解释，难道我们开除学生的理由就只是因为校方没及时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不合适吧，他们要是向上反映呢？至于那个白净，我这就到食堂看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你昨天不是还要我叫她过来给你讲解鲫鱼的做法么，难道她没来？这女人真是的，昨天还一团和气好好的，今天就闹出了这么一出，我马上就过去，就像你说的，如果她不能给校方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这就通知她，要她马上办理交接手续。”
钟海说完就转身走人。他知道，走不出两步，王一鸣肯定还会叫住他。
抬脚，刚迈出一步，王一鸣果然就叫住了钟海。
“等一下。”王一鸣说。
钟海站住。他判断的没错，王一鸣昨天肯定对白馒头做了什么，他刚才放出狠话，其实就是掩盖他的心虚。
“那个白馒头看着挺伶俐的，其实就是个糊涂蛋，这个女人太难缠，我昨天和她谈过了……先不说这些了，你现在就过去，先问问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定夺，不过有一条你得记住了，做女人的思想工作，不能太急，一定要以劝说为主，她如果不想干，或者提出别的要求，你尽量以说服教育为主，能留就把她留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我保证完成任务。”钟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