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想当着局里人的面丢人，还是请你上车。”孟军冷冷地说。
聂小倩知道，孟军此次突然出现，并以如此冷峻的态度对待她，一定是昨晚发生的事有关，聂小倩怕孟军真的豁出去，在公安局门口和他大吵大闹，她不想把人丢在同事们面前，就极不情愿地拉开车门，登上了警车。
孟军开门，看见门槛的里侧放着一只拖鞋，没好气地一脚踢出去，拖鞋飞出去，落在了沙发上。聂小倩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走进房间。孟军回头，站在门里的一侧，不阴不阳地做了邀请聂小倩入内的姿势，说：“大英雄，请吧。”
聂小倩已经判断出，一场争论极有可能就此拉开序幕。虽然她看不惯孟军的做派，但她还是抬脚走进了房间。
孟军猛地送了一下门，门和门框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聂小倩的脚下震动了一下，心也跟着震颤。
聂小倩站在客厅的中央，她想打个哈欠，但她不想把自己的疲倦状态暴露给孟军，所以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孟军站在聂小倩身边，双手叉腰直视着聂小倩。四只眼睛发生了对撞，孟军微张着嘴巴，眼睛里冒出两股火，足能把聂小倩焚烧成灰烬。
“说吧，昨晚你和钟海到底做了什么？”孟军突然挥动插在腰间的右手，指着聂小倩问道。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费口舌。”
“人呢，你把人藏到哪儿了。”
聂小倩拒绝回答孟军的第一个问题，但也不愿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就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下，说：“人藏到哪儿我知道，钟海也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你，你不是警察么，神通那么广大，你可以去找呀，如果需要张贴寻人启事，我来给你起草打印，寻人启事，我是公安局某派出所所长孟军，同时也是香格里拉老板红荷的保护伞，某个晚上，红荷抓来一个外来妹，给她提供了挣钱的门路，而此外来妹不知好歹，竟然……如有人知道其下落，请与我联系，电话号码187……如何，我这样写你还满意吧。”
聂小倩冷嘲热讽的话对于身为派出所所长的孟军来说是极大的讽刺，更是对他一家之主地位的挑战，他怒不可遏，走到沙发前，把手像鸟嘴一样不停地啄着聂小倩，严厉地指责道：“红荷的背景你不是不知道，她是大腿，我们是胳膊，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她随便踢出一脚，我们即使不立即毙命，也会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你说要我把钱退了，我听你的，可你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老虎头上拔毛，老虎嘴里掏肉，你就不怕她咬断了你的胳膊，把你连骨头带肉吞下去。”
“我不怕，怕就不找她的麻烦了。”
“你不怕？我知道你不怕，可我害怕，把她惹急了，明的暗的她都敢来……”
“你害怕是你的事，我不怕是我的事，你有害怕的自由，我有不害怕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制止你害怕，可你也没有权利制止我不害怕。”
聂小倩的绕口令把孟军气得几乎暴跳如雷，他的手指几乎挨到了聂小倩到底脸，但聂小倩竟然毫不躲避。
聂小倩看着孟军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冷笑一声，说：“作为一名警察，你可以对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不能为虎作伥，知道那个女孩的年龄么，她才十七岁，刚初中毕业，她的父亲是个瞎子，她的母亲瘸了一条腿，她来安州市打工，想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养家糊口，表现出她的孝心，可她一下车就被红荷的手下骗到了香格里拉，他们没收了她的身份证，第二天晚上就给她设置了圈套，结果就失去了女孩子的贞操，身心受到了残忍的伤害，我问你，假如这个女孩是你的妹妹，当她遭遇到如此不堪的侮辱时，你作何感想，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配不配穿这身警服。”
孟军把手一挥，大声地反驳道：“作为女人，她早晚有那一天，只是迟早的问题，再说，别的地方不说，就在安州市，每天有多少女人遭到蹂躏，你管的过来么。”
“你管不过来，我管！”
聂小倩站起，瞪着孟军说。
“你是我老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不让你管，今天你要是说出那个女孩的下落，我，我……”
孟军举手，想对聂小倩动粗，聂小倩抬头看着孟军高举的巴掌，说：“打呀，哼，我是你老婆，说得多好听，那要看我是否愿意。”
“你再说一遍？”孟军瞪着牛眼睛说。
“以前是，以后未必是，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现在呢，你说现在是不是。”
聂小倩冷冷地看了孟军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她已经看清这个男人丑恶的面目，认为他已经无药可救了，她已经没必要再和他飞口舌了，今天只要一踏出这个家门，就没打算回来。
聂小倩无所畏惧的行为更加激怒了孟军，孟军上前拽住了聂小倩的胳膊，说：“想走？先尽到一个做的义务再走不迟。”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孟军把聂小倩使劲地向卧室的方向拽去。
“禽兽，放开我。”聂小倩惊叫道。
孟军警察出身，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抓住的胳膊，聂小倩胳膊生疼，被孟军拖进了卧室，然后抱着聂小倩就把她扔到了床上，上前就扑在聂小倩身上，一边撕扯聂小倩的衣服，一边西斯底里地吼道：“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你该尽点老婆的义务，我也该担负起老公的责任……”
聂小倩知道孟军要干什么，挥舞着手臂，在孟军的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孟军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色的指印，接着，五道指印演变成了五道血痕。孟军摸了一把脸，把手掌摊开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看，突然抡起巴掌，狠狠地扇了聂小倩一个耳光，聂小倩顿时眼冒金星，神志不清，孟军还不解气，抓起聂小倩把她从床上拖下来，随着猛烈的拳脚雨点般落在聂小倩身上，聂小倩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
吵杂了一天的住院部终于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安静下来，病房里偶尔传出病人压抑的呻吟。钟海给聂小倩拨打了无数次电话，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聂小倩的半点音信。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钟海打开门，看到两个白大褂推着小推车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从他们所戴的帽子的形状看，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钟海关门，想退回房间。
“请问这是王红妹的病房么？”护士站在门口，看着钟海问道。她戴着口罩，声音含混不清，但钟海还是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像沾了蜜，透出甜美的味道。
护士身体前倾，好像站立不稳，钟海低头看看，护士穿着半尺多高的高跟鞋，心里不禁有点纳闷，他不明白，护士在工作时怎么能如此打扮。
“是的，这就是王红妹的病房，请问你们这是……”钟海礼貌地说。
“我们要带病人去复查，请你配合一下。”护士说着，从医生手里接过小推车推了进来，钟海赶忙躲到了一边。
医生也戴着白中泛蓝的口罩，口罩有点薄，钟海隐约看到，他的嘴唇上似乎留着细密的胡子，而医生的眼睛闪烁着，还隐约露出一丝凶光。
护士扶着王红妹下床，并把王红妹搀扶到小推车上，然后推着小推车出了门。钟海跟在后面，想随着护士和医生一起陪着王红妹去检查，没想到护士回过头来，甜美地说：“你回去吧，我们院方知道你和病人的关系，那种妇科检查你在场不方便。”
钟海没有理由不听从护士的建议，于是停下了脚步，看着护士推着小推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钟海傻坐在病房，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着鼻孔，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感到胸口胀痛，浑身倦怠无力，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想到外边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皓月当空的夜晚就像一个少女，而如银的月光就像少女的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钟海的脸和其他裸露在外的部位，钟海走在草坪的边缘，不时地做搂抱状，试图把所有的月光统统都揽在怀里，好沐一个月光浴。
住院部前边是一片空地，空地的北边是停车场，五六盏灯悬挂在停车场周围，把空地的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辆车子以不该有的速度从医院大门驶进来，戛然停在住院部大门前，接着，钟海看到那辆熟悉的小推车从住院部的大门里推出来。推车的是两个人，从装扮看，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医生，两人把一个蒙着被单的病人从小推车抬下来，抬到了刚刚停下的面包车的门口。
大概是个已经挂了的病人，从此他再也无缘享受如此美丽的月光了，钟海如此想，一股隐隐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面包车启动，掉头后突然加大了油门，向医院门口驶去，两个医护人员也从钟海的眼界里消失。钟海突然感到不妙，莫非……
在没有提前通知家属的情况下给病人做检查，这根本不合常规，何况还在晚上。医生的细密的小胡子出现在钟海眼前，医生有留小胡子的权利，但在钟海见过的医生中，还没见到过哪个医生留着小胡子。钟海不敢多想，急忙朝自己的车子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