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清晨，时序已过立秋，天气却依旧炎热。
江小川穿着蓝色塑料拖鞋，花色裤衩，黑色短袖衬衫。坐在电脑桌前，茫然注视屏幕闪烁的挂机画面：四个穿着清凉的少女正忙着拯救游戏内的世界。
右上角显示他的昵称：老公。
电脑桌左边摞着的泡面桶，里面装着外卖塑料袋和可乐瓶。
他今年十七了，差几个月成年。属于明之国人。居住在二室一厅的公寓。
虽然一直吃着垃圾食品，但因为能力的缘故，身形瘦削。
外貌并不俊郎，五官平凡，黑眼圈浓重，皮肤苍白。如果再加上毛绒绒的标签，活像一只瘦身成功的大熊猫。
他盯着电脑的挂机画面，无聊地叹了口气。打开手机，下载应用商店的游戏软件。启动后，瞄了眼满屏的充值界面，尝试了下第一关。
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卧室的书柜。上层是漫画和小说，中层是满满的手办，下面是摆放整齐的游戏卡带，主要是switch和ps3。最下面被锁起。他犹豫了会，选了款最新发售的单机游戏。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他一愣，想到先前订的外卖。
这么快吗，还没有十分钟。
他走到卫生间，草草用清水洗了把脸，回到门前，推开一道缝，身体尽力挡住脏乱的居室。
“您好，请问，是我点的……”
他抬头看到门外的人，是两个女子。一个黑色长发流淌到腰际，笑容温婉。衣着浅绿色长裤、白T恤、米色外套、右肩挎着一个包。
另一个嘴里叼着根烟。穿着黑色外套，牛仔裤，带墨镜，痞里痞气的。
黑色长发女子伸出右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嗨，小川。”
“哐。”门被江小川关上，他知道第一个女子。李桂琴，是他师父的女儿。
江小川父母离异，谁也不愿管他，被外公委托给了师父家。
现在处于长时间休学状态。他肯定桂琴姐是来赶他上学的。至于另一个女子，他不认识，可能是桂琴姐的朋友，帮助桂琴姐劝说他上学。
“喂，小川，开门。医生说你现在没事了，今天就可以上学。”
江小川用力堵着门，他不愿意上学。他成绩不好，也想过要努力学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认真听课的时候脑海总是像放幻灯片般闪过游戏啊、动漫啊、卡片啊，心思集中不了一处。老师也不喜欢他，一些同学走神的时候就叫起他回答问题，然后说“你们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差的一届……”罚他站几节课，以儆效尤。
同学也不喜欢他。他喜欢一个超漂亮的女生，叫林婉欣，去告白，被拒。然后被别人知道了，写在黑板，误会林婉欣喜欢他。
林婉欣为了跟他撇清关系，给他起了些难听的外号：自恋狂，讨厌鬼，垃圾人之类。
从那儿以后，同学对他的态度迅速下降，时常捉弄他，往杯子里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着说闲话，“那个男生怎么怎么样”，强迫他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觉得一个人好，谁也不会伤害他，他也不会伤害谁。而且，他手里还有做卡师工作赚来的钱，足够生活很长时间。
咔嚓，江小川听到桂琴姐把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她是有备用钥匙的。
他往后推着门把手，一只脚踩着门框，另一只脚蹬着身后的地板，准备展开拉锯战。
他自信能赢过两个身娇体弱的女子。
“哐。”一股巨力袭来，门被不讲道理的推开。江小川闪了下，身体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向后倒退，扑通倒在脏兮兮的地板。
他抬起头。那个痞里痞气的女子单手推着门。眼睛盯着他，凶狠如同草原里的饿狼。
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他低着头，先行施展“拖”字决，“桂琴姐，能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吗，我想准备一下。”
痞里痞气的女子切了声，咔嚓咬断嘴里的烟糖，放在嘴里咀嚼。
“这……”李桂琴犹豫了下，看向痞里痞气的女子。
“不行，今天必须去学校。”
女子声线有种沙沙的声音，偏中性。但意外的好听。江小川心里腹诽，他刚刚还以为女子会嗷嗷叫呢。
“半个月好吗，桂琴姐。给我半个月时间，我想准备一下，好适应学校的环境。”
李桂琴瞥了眼痞里痞气的女子，见她皱起眉头，一副否定的样子，摇摇头。
“小川，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去上学！”
江小川顿了下，眼睛闪烁，想找别的借口拒绝。
李桂琴向江小川介绍道，“这位是柳满楼柳老师，来自四季学院，我帮你转学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班主任。”
江小川惊讶的看了眼柳满楼。心想，她竟然是老师，而且是班主任。教的什么，难道是《从女混混到班主任的传奇人生》。还有柳满楼，这名字也太奇怪。跟她本人一点也不相符。他感觉柳芒更贴切。
江小川默默低下头，畏怯的开口，“柳老师好。”
柳满楼看到江小川的表情，眼神蓦然冰冷下来，“小子，我感觉你在想什么无礼的事？”
他眼神闪了下，心里无语，小子，这是老师对学生的称呼吗。
“这个，老师，我是在想您的名字，山雨欲来风满楼，很有诗意。”
“呵呵”，柳满楼眼神凶狠的盯着江小川。
他打了个哆嗦，头更低了，就像缩起头的鸵鸟。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我会好好督促你学习的。”
江小川没有回答。
柳满楼挑了下好看的眉头，淡淡的开口，对江小川介绍道，“我大学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学生心里有什么鬼一清二楚。”
江小川听完，心里有点慌张。
“后来在清江市临江区担任第一负责人。”
清江市是江小川所在的城市，因一条纵贯城市中心的清江得名。明之国多超能力者，超能力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负责人主要预防区内的超能力犯罪事件。
“小子，不要想着搞小动作。”
江小川畏惧的低头。
李桂琴好笑的摇摇头，开口道，“小川，柳姐是名很好的老师，你以后好好上学，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李桂琴目前在江小川师父那里工作，距离他的公寓较远，而且自从他说“桂琴姐最好了，我以后要娶桂琴姐。”
江小川的师父就对他严防死守，最近很少来看他了。
“嗯。”江小川无奈应了声。
柳满楼递给他一张卡片，左上角是他的一寸免冠照片。旁边写着他的信息：
姓名：江小川
学校：四级学院
年级：高等一年级D班
学号：42
“给，这是你的学生证。今天早晨八点上课，现在还有四十分钟。顺便一提，第一节课是我的，听说你以前经常旷课逃学，我很期待。”
柳满楼说着，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江小川忙不迭的摆手，弱弱的回答，“那都是有特殊原因的，柳老师。”
柳满楼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江小川，她的身高比少年高些，有一米七五左右，江小川只有一米七三。
“我知道，但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像什么感冒了、堵车了之类的未必对我管用。”
“呃。”
李桂琴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抚摸他的额头，像母亲般说道，“在新学校多听柳老师的。别像以前一样孤僻，多跟同学说说话。如果有人像以前那样孤立你，和我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窗外的阳光斜射入脏乱的房间，江小川晃动脑袋，挣开温热的手心。“桂琴姐，我十七了。”
李桂琴收回手，犹豫的看着江小川，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事。对了，小川，四季学院你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
江小川租住的公寓在市中心，四季学院距离他的位置不远。大约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