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叶飘零的街道上,她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发现后面空无一人。
——题记
和Ben的初次见面,是悄无声息的。
好像一场演到一半的戏剧,在最令人感动的瞬间被强行停格,是我按的暂停,却是他喊的结束,那声音浑厚有力,悠长深远,震碎了我心脏里那悲伤的爱情因子。
我忘了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那一天微微小雨,我顶着湿漉漉的长发踏进了最后一班香远街的公共汽车,长长的尾气输送带闯进了我的鼻腔,生涩难闻。出现在月夜光环里的公交车上的人群,像一群面目全非的鱼,和我一同享受着这盲目的喧嚣。到了站,我从车里缓缓走到路面上,我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径直走向了"好时光"咖啡厅落地窗前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喝着一杯黑咖啡,修长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他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天空的颜色慢慢深了,天上的小雨慢慢停了,他走出咖啡厅,微微擦过我的肩膀,我们的眼神互相在彼此的身上驻留过一秒,我望着他眼里波澜不惊的平静的眸光,我知道,我于他,不止是一面的缘分;我也知道,他于我,终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尽管知道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有他的远方。
这之后的每一天,我闻着同一辆公共汽车的长长的酸臭的尾气,耳机里放着刘德华的“暗里着迷”,依旧享受着盲目的喧嚣,依旧在香远街站下,依旧看到那个“好时光”落地窗前那个漫不经心喝着黑咖啡的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喜欢看他,就像一个陷入绝症状态的人,偏执而无可救药。我在面向他的位置上坐下来,同他一样点了一杯黑咖啡,咖啡入喉时,我的眉头微皱,心想他怎么会喝这么苦的咖啡,正当我想的入迷时,“嗨,Ben”,沉稳的女声打破了我的思考,我眼睛微抬,入目的是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看起来无情却又多情,女人浅笑着朝男人对面的位置走去,Ben?原来他叫Ben,我为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兴奋,就连苦涩的咖啡喝到嘴里也觉得好像真的是甜的,不一会儿,男人和女人交谈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我随着他们站起来,终于,我和他认识了,因为我的咖啡在男人经过的时候洒落在灰白色的地板上,当然,他的深褐色的西装裤和黑色皮鞋也没能幸免,他看起来毫不惊慌,迅速的到洗手间去清洗,到是女人感到了一丝错愕,男人从洗手间出来后和女人并排走出了“好时光”,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我一眼,我也始终没有道歉,因为我想留着下一次遇见他时能有个蹩脚的理由同他讲话,这个第一眼就让我深深沦陷的男人,这个一眼就让我甘愿为他俯首称臣的男人,那之后,他再没来,我学着他的漫不经心,重复着他喝咖啡的动作,续杯几次也不见他的身影。
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使我变得越来越焦灼,我想象不出他在没有我的日子里都在做些什么,这样的想法在心里萌芽就无法抹去,而这一切都在提醒我,我除了他的名字一无所知,尽管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他的名字,我明白,我对他知道的太少了,尽管我深深地爱着他,但我始终相信,我偏执的相信会看到落地窗前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喝咖啡的他,于是我开始给他写信,或许他一辈子都看不见,但我任想用我的方式想念他。
9月10日
Ben,今天天气很好,微风吹在脸上很舒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我想和你再遇见的话,你能否允许我坐在你对面的位置上同你喝一杯苦涩的咖啡呢?
11月15日
Ben,我今天心情很忧郁,你说这个世界真的的存在傻子吗,剧面的男主角为了女主角能够活下去而放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对于他们悲伤的爱情我是轻蔑的,心里却暗暗想,如果我有机会为你去死的话,我也一定毫不犹豫,真的
1月17
Ben,如果时间能够重来的话,我想在深秋的季节里与你相遇,不同于夏日的艳阳,也不同于冬日的霜雪,凋零的枫叶掉落在孤僻的幽径,只有你和我坐在木椅上,静静地看着这繁华落尽。
他走了90天零六个小时,我就写了91封想念他的信,再次见他,是在香远街的街道上,他一个人走着,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单,眼神里依然风平浪静,似乎和“好时光”的他没什么不一样,但我无法忽视掉他眼里的红血丝,一条一条落在我心脏上,窟的我喘不过气,我突然很想去拥抱他,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我说:我叫小艾,我喜欢你眼里那种看尽长安花的悲凉,可以和我在一起吗?Ben犹豫了一下说:好!
我和Ben做了恋人通常会去做的一切事情,我们一起在游乐场约会、在下过雨的季节里牵手、在那颗早已枯零的枫树旁亲吻,我们在这个雨季里那么热烈的爱着。
我常常问Ben,你爱我吗?你没有说话,静静地抚摸着我的脸,用亲吻来抚慰我内心的不安,我们在一起七个月了,但我对你依旧一无所知,甚至名字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但我依旧忘不了那个“好时光”里漫不经心喝着咖啡的你,不是因为我爱喝咖啡,是因为主角是你。如果是这样那真好,我常常在想,可是谁会相信一个深爱你的女人能忍受住一切关于你的事情呢,我和Ben大吵了一架,谁也不让着谁,破碎的杯子里的水合着这争吵的声音流在了银白色的地板上,不留一丝情面,你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看着,就这样看着,却无能为力。
凌晨三点,我接到Ben的电话,电话那头嘈杂的音响声让我的眉头紧皱,我飞快的穿上衣服,当我赶到酒吧的时候,两瓶威士忌已经见底,我问你要不要回家,你不说话,我问你,你爱我吗?你还是没有说话,尽管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置气,我把你连拖带拽拉出了酒吧,耳光落在了你的脸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把你丢在酒吧门口的花台上。
第二天我醒来时,你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有一条美丽的弧线,把牙杯的水给我接满,会用湿热的毛巾细心地帮我洗脸,接着走到厨房继续忙碌着你的早餐,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是不曾发生过,我没提,你也没提,只是我知道,我们的爱情有了隔阂。
我们依旧像以前那样相处,偶尔和你喝酒,为了配合你制造那一场飘渺虚无的浪漫,我和你去品尝“好时光”的黑咖啡,你依然坐在那个落地窗前的位置上,我顺理成章坐在了你对面的位置上,和你喝着同一杯咖啡,看着同一份杂志,看着你的脸庞,我又想起了那天微风小雨,那个坐在落地窗前漫不经心喝着咖啡的你。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我没有去问Ben关于他的一切、也没有在追着Ben问他是否爱我,我常常会想,我在Ben的面前是自卑的吧,因为先爱,因为深爱。
清凉的午后,我和Ben在阳台上晾晒衣服,我拿着衣架,他拿着衣服,我看着他把衣架一个一个从我手上拿去,Ben把衣服上的水甩在我的脸上,我挣扎着甩过去,衣服面料的柔软促使衣架也跟着柔软,我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突然,银白色地板裂开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柔软,衣服因剧烈抖动而掉落在地上,我惊恐的睁大了眼,我听到了Ben让我快跑的声音,我傻站着一动不动,我的脑袋混乱着,Ben拉着我的手,似乎他也知道对于住在二十四楼的我们是逃不出去的,Ben紧紧抱着我,双手用力把我的头护在他的胸膛,我能够听清楚那薄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剧烈跳动的声音,我感受着他粗重的呼吸声紧紧把我包围,我突然不怕了,我浅笑着问Ben,你爱我吗,之后便是死一样的沉寂,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了有个悠远深长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小艾,我爱你,比爱我多一点。
之后我醒来已经是一周以后了,痛苦的回忆慢慢在我脑海里重建,从我和Ben的初见开始,然后是Ben给我挤牙膏洗脸的回忆,那湿热的毛巾仿佛还敷在我的脸上,最后便回转到了那一个微凉的午后……我意识到,我好像真的失去Ben了,我悲伤到哭不出来,心脏里产生的剧痛,仿佛有一只手无形捏着我的心脏,用力挤压着,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那声音清脆纯粹,震碎了我的爱情因子。
出院后,我曾去看过我和Ben生活的地方,高挺的大厦被夷为平地,现场清理的很干净,仿佛之前的房子都是浮空掠影,也去了和Ben接吻的枫树下,隐约间,我听到Ben的声音,我欣喜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最终,我离开了这个有Ben地方,是呀,光阴从来不等人,你从来不等我,即使如何眷恋,终是,曲终人散,人走茶凉,我曾经发了疯的爱你,直到现在说到爱情我还是第一个想到你,可是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又怎么会知道,你离开的那天,我在孤叶飘零的岔路口念你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