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了？”楚贺一拳挥空，苍茫滑到地上，整理衣顿，轻弹衣衫烟尘，回首注视牧神，眼眸深沉。
不过想来也对，之前两次都在大雪山联合狩猎中表现非凡的牧神，倘若真的就死在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击上，那才让人失望呢。
虽然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是关于牧神的传闻他还是听季天庸讲了不少，对于季天庸的话，他一向深信不疑。
楚贺拍了拍衣袖，昂首站起身子，刹那之间又一次聚集灵力，拳头上的白光更加灿烂。
由于乌云将太阳遮蔽，尽管只是下午时分，却给人一种不见天日，昏昏沉沉的感觉，仿佛身在暗夜。
而那楚贺这一拳，正好擦出了点坠星火亮光，周围婉如六月艳阳直照。
“好强。”这是牧神对楚贺接下来这一击的评价，他以往也见过天佑境修士的交手，但是他们就算是使出了化道为灵的力量，也绝对没有楚贺这般强大。
少年不由将有手中的锈剑又握紧几分，准备迎接更加猛烈的一击。
这一拳光是气势上就比前面那一击要强的多，覆及范围广阔，是不可能躲过的，唯有硬着头皮硬吃下这一击。
锈剑少年不知道的是，眼前此人和季天庸一样，都是嗜杀成性之人，此刻正在被千里之外的另一个黑铁级门派追捕呢。
在千里之外的一处修行圣地里，熟悉楚贺的人都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天才终结者。
“来吧！”
面对这一拳，牧神咬紧牙关，右手将剑竖在空中，左手拖起厚重的剑身，贴在胸膛不远处。
楚贺迎风驰来，背后留下了三两点依稀可见的白色斑点，在空中一个跨步就到牧神跟前，一拳向牧神的胸腹砸来。
牧神拖剑而挡，在拳剑相碰的一瞬，一道亮光划破天际，牧神瞬间被撞击的力度甩出一大截，只在原地留下了两道似牛耕过的深坑，绵延数十步。
牧神只觉得脚底颤栗，酸痛无比，双手却死死顶住锈剑，痛咬牙关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
以他的灵力修为，要想击倒楚贺，必须要趁楚贺灵力不足时，使出浑身解数给他全力一击，方有丁点取胜的机会。
尽管身上疼痛不堪，汗流浃背，脑中更是昏沉，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自己已经从只能迎接失败的情况，找出了一点有机会翻转形势的希望，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赚到了。
“再来。”牧神手臂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却还咧嘴憨笑，酣畅淋漓地大喝一声。
“是吗？成全你。”牧神的酣快似乎勾引起楚贺心中那份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求，楚贺嘴角微微上扬，眼目变的犀利起来，仿佛一头孤处天地间的嗜血苍狼正在欣赏着他可口的猎物。
只见楚贺的这一拳拳势已经将要落完，却没有分毫要后退重新聚灵的样子，半空中又是一拳直勾勾地朝牧神胸前的锈剑上砸下。
咚咙一声，牧神又是浪浪跄跄朝后面退去。
这一拳楚贺可谓是用尽了力道，一拳下去，不仅是牧神的锈剑被砸的稍有形变，就连他的拳头都被锈剑的反冲力撕破皮肉，血流不止。
被砸中的锈剑连连撞击着牧神的胸口，牧神觉得他的心肺就像是要脱离自己的躯体一般，恍惚如梦。
可是楚贺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知疲惫不知伤痛地继续一拳一拳轰击着牧神依旧紧紧抓住的锈剑。
他好像是故意和那锈剑过不去一样，把自己的拳头砸的血肉模糊，白骨隐现，也依旧不肯停息，双眼猩红，在烈风落雪中孤立傲世。
围观的三人不明所以，为什么牧神只是不动灵力，只以肉体的力量死死防守，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而一旁的白雪溯看到这一幕，也是股了一肚子气，想冲上去将牧神骂上一番，却又怕惹人注目，最终也只能低首懊恼，好在许天阳此时已经能缓缓睁开眼了。
牧神让她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却同样让她从希望中回归绝望，给她心中带来的波浮可想而知。
片刻之后，楚贺的拳头才放慢了挥击的速度，手上的血迹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的血域中央，将脚底染成一片红色。
牧神也不好受，胸口早已被强大的拳力轰了个七腥八素，渗出的血迹已经染满了衣衫，而右臂的伤口也已经被震裂，嘴角也还挂着血沫，一时间狼狈不堪。
别看牧神此刻狼狈不堪，心里却明白着呢，眼也尖的很。他隐约感觉到，楚贺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牧神自己没发现，远处摇着扇子略带疑惑的暮萧却是看了个明白。
暮萧观察到，明明好几次楚贺都有机会下死手，可是每次似乎都在忌惮着什么，并且楚贺一直拿着拳头狠狠地砸着锈剑，似乎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并非真的想伤及牧神性命。
“真是怪是一件啊！”暮萧甩着扇子略微拍了拍脑袋，瞻前顾后，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连发生着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让他这位檀溪镇暮府堂堂二公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眼看楚贺的动作缓慢滞后，接近停息，而他头顶上的化灵体也逐渐消褪，牧神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在楚贺又挥出一拳之时，牧神找准时机，将慧海中的灵力悉数释放，牧神忍着伤痛，迅捷张开双臂，负剑向后退去，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牧神修炼的是风属性大道之力，风者，顾名思义，快捷迅猛，破如瞬息，弑杀于片刻，止万物于无息，讲求的是快狠准。
牧神在练体境九品这个大坎已经停留了有一年多的时光。
明明早已是练体境九品巅峰，可每次想要破阶突升之时，总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就导致他虽是一个练体境修士，其实已经勉强可以算个半吊子的天佑境修士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楚贺面前撑了如此长时间而不倒的原因。
一般的天佑境一品修士定不会折腾的牧神沦落至此境地，说到底，还是楚贺太强了。
只是也正如暮萧所观，楚贺虽强，却还是给牧神机会了，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放水了。
牧神好似已经忘记了身上的酸痛，闭眼感受着风的呼唤，他此刻仿佛置身于一片无际荒原，星河的最深处，感受着最原始自然之力的强大。
毕竟隔着境界的差距，牧神虽不能想楚贺一样化灵为体，却也极其不凡。
一时间此处风卷残雪，草木粉碎，天色大变，光凭阵势来看，完全不像是一个区区练体境修士能引起的天地变化。
牧神在猛地睁眼，眼睛明亮非凡，星光斑点，似是天上的谛仙下凡了一般惹人注目。
这一切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光。
如此异变，楚贺也吃了一惊，等到回过神来，他想逃遁时，发现自身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随着风声呼啸，他周围漫天漆黑，已经完全不能移动，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困在了一个风眼当中，只要偏移一毫，便会被飓风拽回，惶恐在他的心中蔓延。
楚贺感觉到恐惧了，面对同境界修士如凝视蝼蚁一般的楚贺在这个只有练体境九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在别处，他被称为天才终结者，被好几个黑铁级别的修炼门派围捕追杀，其恐怖之处足以想象。
尽管听季天庸多次提起牧神的不凡，但他还是将牧神低估了。
“这就是牧神的不凡之处吗？”
抬头望去，映入楚贺眼帘的是无迹的空洞，他的内心不安着。
虽说他有保命的手段，牧神想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牧神带给他内心的惶恐久久难以平息。
牧神前一刹还在雪地上舞动剑招，再看时，不知何时他已经一跃而起，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存仅剩的鸿光掠影，手中的锈剑在他的手中是如此轻盈且有力。
牧神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疾驰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真虚实的剑光刀影。
牧神所使出的剑招正是将王籍一招击毙的奥妙剑法，不知为何，每次牧神使出这剑招之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它不再是冷冰冰的剑势，而是和他一样拥有灵魂的生灵。
仿佛这套剑法本就是为他所创，也唯有自己才能驾驭住，参悟，完全领会这剑招的奥妙。
配合着这套青衫老者教他的神秘剑法，牧神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势痊愈了许多，如沐甘霖，似春风划过耳畔，露珠滴落指尖，心中一片明朗，顿时间精神焕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飞舞疾驰的剑刃与脚下的这片风之领域融为一体，随着牧神三两下有力的挥动锈剑，飓风中无端生出了许多风刃，一刀一刀切割着飓风中央楚贺的衣袍，划破他的面颊，肌肤。
随着牧神一剑剑的挥舞着荡气回肠的灵力风暴，那把锈剑也变的斑斓无比，一边散发着金色光芒，一边散发着黑暗气息，好不神奇绚丽，引人遐思。
随着剑法招式的衔接配合，一金一黑的剑刃似乎化为了两条狂暴无比的苍龙，一金一黑，互相缠绕，飞驰攀升，站在此地周围，似乎能听到苍龙的咆哮之声，大如雷霆，去如江海。
而这一幕，也点亮了楚贺的眼暇，他在无边漆黑的飓风中央清楚地看到牧神硬是一剑一剑，勾勒出这难得一见的璀璨场景，再次被深深差异，双目凝视苍空疑问自己：“这就是牧神？”
随着两条苍龙直上九霄云外，继而沉重地向地面砸下，直逼楚贺。
楚贺此时不敢再有一丝懈怠，他从未见过有如此诡异的武技，面对牧神的剑招，他竟然有些忍不住想跪下膜拜。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心中的神情恍惚，楚贺紧闭眉目，双手伸出，再次聚集灵气，化灵为体。
一片无妄江河从楚贺脚下油然而生，比起之前与牧神交手时不知要宽阔广大了多少，一江秋水入目，楚贺的全身也焕然一新，精神抖擞。
两人怒目相对，牧神因剑势一泻千里，灌入烈风之中，楚贺踏地一跃而起，左手化掌右手为拳，向半空逆流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