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亚一直等了快一个小时,罗夏才终于出现。
不过罗夏看起来完全没有迟到的自觉,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小菲丽已经到了呀,走吧。”
菲丽亚头上青筋暴起:“你难道不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什么?啊,你说迟到啊,没办法,窗户坏了,一晚上没睡好。”说完,还打了一个喷嚏。
“窗户?”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咱们还是快点开始找人吧。”
“可是,”菲丽亚看了眼一片萧条的街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
这里是阿斯提尔南城的“底区”,以治安混乱出名,小偷、骗子、黑帮、赌徒、妓女等人的聚集地,犯罪分子的天堂,这些人往往昼伏夜出,因此白天显得格外冷清。
菲丽亚没想到,罗夏居然要来这里找讨伐魔物的同伴。
不过想想也对,只靠这么两个人无疑是没法对付魔族的,这么看,这个勇者似乎也有靠谱的地方嘛。
然而只见罗夏站在街口,思考着:“你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啊。”
“你……不会是不知道要找谁吧!”
“从某种意义上,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菲丽亚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要对这个男人报以期待:“那你总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子吧?”
罗夏想了想,最后总算用手给菲丽亚比划了一下,说:“胸很大。”
虽然很怀疑罗夏所说的那个大胸女人的真实性,但菲丽亚还是抱着至少得做做样子的态度,延街搜寻了起来。
她走进一家酒馆,清早的酒馆空荡荡的,角落里几名宿醉的客人听到声音抬起头,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看身穿骑士团盔甲的菲丽亚。
菲丽亚收了收领口,来到吧台前,问酒保:“那个,我想打听一个人。”
酒保正专心擦着手中的木杯,听到菲丽亚的声音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说吧,不过我不一定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一定会想告诉你。”
菲丽亚咬了咬牙,没有问出来,倒不是不满酒保的态度,而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总不能按罗夏说的,我要找一个大胸女人吧!
酒保瞪了她一眼:“没别的事就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时角落里一名酒客突然说:“小姑娘,想找人不如去问问那个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脸上有一丝嘲弄。
菲丽亚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他所指的那张桌子,她原本以为那上面是铺着一团破布,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女人。
“那个?”菲丽亚走近,敲了敲桌子。
“什么?”女人一下子从桌子上爬起来,但脚下一滑,又滑到了桌子下面。
菲丽亚翻开桌子,看着下面的女人,问:“那个,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恩恩,”女人爬了起来,拿出一个水晶球。醉眼朦胧,含糊不清地说,“问姻团(缘)还是问前层(程)。”
菲丽亚被女人口中的酒气熏得难受,她一下明白了那嘲弄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原来这是一名占卜师。
作为至高神坚定的信徒,菲丽亚本能抗拒占卜这种异教徒的仪式,不过既然话起了头,还是只能继续问下去:“我不要占卜,是想打听一个人。”
“找恁(人)也没问题啊,我看一看,你的如意囊(郎)君在哪里……”
菲丽亚只能提醒她:“喂,我要找的不是男人,是一个女人。”
“女恁(人)啊,喜欢女恁(人)也没有关系,早听说你们这些女骑四(士)不少都喜欢这种调调……”
“你这家伙!”菲丽亚忍无可忍,正准备给这名女占卜师的脑袋来上一拳,罗夏突然推门进来了。
“咦,小菲丽你找到了呀,这不挺能干的嘛。”
女占卜师看到罗夏的一刹那,瞬间呆住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面色逐渐变得激动起来,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
罗夏将一盆冷水浇到女占卜师头上,她才慢慢转醒了过来。
当她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尤其是认出罗夏之后,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老大,你还没死啊!”
罗夏一边尝试着把她推开,一边说:“废话,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呢,还有为什么管我叫老大?”
女占卜师眼泪和鼻涕横流:“你终于来找芙蕾了,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啊,是不是在每个寂寞的夜里,想着芙蕾的肉体辗转反侧。”
罗夏急忙把腿拔出来:“绝对没有!”
虽然他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芙蕾的性格肯定会有一些变化,但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而且居然是往这个方向。
女占卜师咬着手指,脸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老大你怎么不好意思承认呢,一见面就拿水泼人家,这难道不是湿身play?”
罗夏这才注意到,淋湿了的衣物紧贴在女占卜师身上,纤毫毕现,顿时感到鼻血上涌,扭过头说:“那怎么可能,你不要想歪。”
“那你扭头干嘛,难道害羞了?”
“我才,才没有呢。”
菲丽亚充满鄙夷地看着罗夏:“喂,你是不是给我说明一下她到底是谁?”
罗夏感到如蒙大赦,说:“当然,这位是……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芙蕾向菲丽亚打招呼:“你好,我叫做芙蕾。”
罗夏点头道:“很好,从现在起芙蕾就是我们的同伴了,小菲丽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
这天晚上,罗夏以自家的窗户破了为由,住在了芙蕾家里。
刚洗完澡,芙蕾裹着一条浴巾就走了出来,脸上显得有些失望:“唔,老大居然不在我这样的美少女洗澡的时候袭击人家,我可是毫无防备的哦。”
罗夏合上手中的书:“说自己毫无防备那肯定是有防备了,还有什么年代的人才会管自己叫美少女啊!”
芙蕾刚想反击,但看到罗夏手中书的书名——《晨曦公主和黎明骑士》,突然愣了一下,说:“你还是第一次完整地读到这本书吧。”
“是啊,没想到你居然写完了,不过糟点太多,我怎么可能会殉情呢,起码要把皇宫砸个稀巴烂吧;还有‘我跨越无尽山川,永恒岁月,只为最终来到你的面前。’这么肉麻的台词我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嘛。”
芙蕾撇了撇嘴:“区区一个人物原型,还真把自己当小说男主角了呢。”
“喂,作为创作者,你好歹也该尊重下人物原型吧。”
“可笑至极,艺术追求的是超越,而不是再现。”
“也就你这样的三流作者,缺少对现实的深刻体味,所以只能躲进幻想的世界里吧。”
“这难道不是因为幻想的世界才足够完美,而现实总让我们失望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罗夏又想起了曾经和芙蕾斗嘴的场景,只是,当时那个总是旁边,默默看着他俩斗嘴的少女再也不会出现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芙蕾看到罗夏有些伤感的神情,问:“你该不会还在为海伦的死自责吧?”
“怎么不会呢,如果我能早一点意识到……”
“可那根本不是罗夏的错!你是被诬陷的,而真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罗夏摇了摇头,靠在窗前:“但海伦毕竟是死了。”
看着罗夏有些落寞的神情,芙蕾叹了口气,问:“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既然出来了,那就只有一件事可做。”
“复仇?”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芙蕾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罗夏看着她,笑道:“今天太晚了,我们以后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