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釜底抽薪就问你怕不怕

纳尔西以北，扎姆亚德以南，这条形似走廊的狭长平原，正是古索罗亚公国所在的索罗亚走廊地带，是艾希瓦雷王国面向魔物界的门户。

而现在，瓦南德之墙外完全被恶魔种大军占据。百万魔人伺机而动，千万军势不间断冲击墙壁。如果不是瓦南德防线足够强大，一定会重现四百三十年前的惨剧。

瓦南德防线，由知识圣者卡米拉的人格复制体AI，卡米拉·二世设计建造。其核心“魔能增殖炉”，是能够将电能转化为魔力的神秘设备。

魔能增殖炉的本质是“不朽之核”，只有不朽级法师的生命核心才能高效将物质升华为灵气。人类唯二的魔能增殖炉，分别牺牲了两位不朽者的生命。将他们的血肉铸造成南北两堵高墙，这才为人类赢来了数百年的和平时光。

二十米高的厚重墙壁，各种大型魔导武器内嵌其中。全线铭刻上堪称究极防卫手段的军团级大魔法阵，只要填充足量的魔力就能瞬间构筑军团级术法。

防线的魔法壁障足以抵抗任何不朽级攻击，军团攻击术式就算不朽级也难以承受。即便是飞行的敌人亦无法逾越，天上飞的东西不过只是移动的靶子而已。

这道人类界的最终防线，其中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更是前辈强者用生命铸就的。只要它还坐落在这儿，魔军就难以越雷池一步！

当然，被无数魔军同时攻击的瓦南德防线，所消耗的魔力是个天文数字。因此卡米拉·二世在人类界各大河流与支流处设置了水电站，将地势落差产生的水位势能充分利用，以供给防线所需。

兰格的多数河流皆发源于大陆中央的纳尔西山脉，人类界三大河中有两条都是如此。河水中蕴含的巨大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瓦南德防线，使人类界的防卫兵力甚至有所盈余，令指挥者们依旧感到乐观。

但这其中，却实际上存在某种隐患——如果流向人类界的两条大河，此刻全部被敌人阻断了呢？

……

终年披着绿色衣装的纳尔西之森中央，就是被称作“信天柱”的纳尔西山脉。“纳尔西”一词意为“信使”，精灵种认为这座山脉连通天地，甚至直达神明们居住的天之国度。

但这时，一位恶客抵达了此地。

她是海族之祖，饥饿之王，雷与水之王。她掌控与水之女神相对的神权，在神话中曾驾御灭世的大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的一半，从而创造出了海洋与海族。

这神话的真实性存疑，但并不影响饥饿之扎丽莎的权威。她被塔罗玛蒂派来截断河流，以此影响瓦南德防线的功能，来促使魔军走向胜利。

老实说，她不愿意做这种事。因为这与她的风格全然不符——为什么不直接打过去，把那些虫豸似的人类全部吞噬殆尽呢？

漩涡状的漆黑云团甚至遮挡住纳尔西峰之顶，无边阴云将精灵领海伊芙王国完全笼罩。游龙般的雷霆在黑云之间穿梭，剧烈的轰鸣声使纳尔西森的精灵们个个心惊胆战。

魔将，她这天灾般的气息实在太过可怕了！

“扎丽莎，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淡漠的嗓音响起，使正要出手的海族之王微微偏头。不远处打开一扇空间之门，从中踏出一位金发碧眼的尖耳少年。淡金色的短发与翡翠般的双眼，一袭白袍胜雪，超凡出尘。

“尖耳朵？”扎丽莎微微挑眉，“千年不见，你这老前辈倒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还真是可爱。”

“千年不见，你怎么又变成幼女了？”最古的精灵王，大元素使哈弗托·兰格轻声问道，“每次都不一样，皮囊于你又有什么意义？当真无聊的很。”

“诶嘿嘿，化身的样貌当然得仔细捏好，这件事可马虎不得，”扎丽莎笑着伸了个懒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我愿意捏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这跟你有吉霸关系？”

“这确实与我无关，但纳尔西之森可是我的领地，这件事应该早在八千年前就说好了才对，”哈弗托脸上显出一抹愠色，“你可是在我的领地上大规模动用了神权，是不是该给我好好解释一……”

电光照亮了整片天宇，凭空出现的雷霆毫无预兆落下。腾起的火球在地上留下一眼大坑，周围只剩下一片山火与焦黑的树木。

哈弗托在雷霆中消去了身影，然后再次从银光的门户中出现。

“扎丽莎，果然选择与你交流是个极端错误的决定，根本听不进人话吗？”他发出悠悠的叹息声，各色光芒在他周围逐渐汇聚，“给我好好说话，不要这么冲动。即便是光暗双神，当年也从未对我如此嚣张。”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身体不断在空间中穿梭。无数道闪电贯穿天宇，如森林般将他所在的天域完全淹没，恐怖的神威将精灵国的所有居民压倒在地。

但就算如此，哈弗托也轻易躲开了一切雷霆。这种元素手段在他眼中宛若儿戏，就算硬接下来也不一定会受伤。躲闪只是炫技，他想让扎丽莎主动停手，毕竟自己的年岁还要在那魔王之上——

他可是兰格世界最古的生物，即便神话时代的光暗双神也不及他。这片大陆甚至是因他命名，“兰格”不过是他名字的后缀而已。

扎丽莎也明白她的攻击难以奏效，但却轻轻舔舐着嘴唇。嘴角裂开成人类完全无法做到的恐怖形状，仿佛还在露出一种可怕的笑意：

“好饿啊，尖耳朵老前辈……你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嚼起来应该会是相当不错的口感吧？”

嘴角不自觉地淌下涎水，然后瞬间扩大为生长无数森白利齿的血盆大口。膨胀的躯体将萝裙撕裂，原本白嫩的肌肤被漆黑的鳞甲覆盖。

狂风呼啸，云涡剧烈翻滚。蓝紫的雷霆从天而降，点亮了她黯淡的鳞甲。尖厉的吼叫裹挟气流直冲天宇，瞬间爆开的云涡中降下无数道长矛似的电流。

这正是她这化身的本相，雷霆鬼鲛！

“啧……”少年模样的哈弗托·兰格皱起眉。他微微开口，用早已失传数千年的古精灵语，唱起一支失落的歌谣。

各色光点向他不断聚拢，又有无数道霞光以他为中心向四面扩散。空间门户从旁打开，八个闪耀不同光彩的小生物从中蹿出，在他身周排成一圈圆环，本因魔将神权而动荡不堪的元素场竟缓缓平复下来。

他手中多出一柄金色镰刀，轻轻挥动便在周围空间铭刻下一轮球形的立体阵法。它与大陆通行的平面法阵全然不同，根本不受法阵边界束缚，反而能向四面无限扩张，最终形成完满的法则领域。

如果孔佑之就在此地，他一定会吃惊地认出，那八个小生物正是早已绝迹的元素精灵。

元素种曾也是秩序善良阵营的一个大族，他们都是元素法则的宠儿。本该无拘无束生活在大陆东方，可惜如今却几乎完全见不到了。

这八个不朽级元素精灵，是传说中元素种的“八原初”。他们是哈弗托·兰格的造物，亦是他的伙伴与共生体。元素精灵与哈弗托同心同体，九位一体的力量绝不惧怕任何一柱魔将，乃至那六大魔王的本体。

“啊，我突然好饿，不打了不打了！”扎丽莎见此情景，迅速收了神通，重新变回赤条条的人形。天空中的黑云也眨眼间散去，太阳的光辉重新照耀整个纳尔西之森。

“……”

哈弗托·兰格感到有些无语。但眼前这个怪物从来都是如此不讲道理的性格，他也对此毫无办法。

“好了，我要干活了，不会对你的领地造成危害的。塔罗玛蒂专门关照过我，别跟你起冲突。我也没把你怎么样，所以你也别影响我的工作哟！”雪白的扎丽莎优雅笑道，向下方群山伸出一条洁白细腻的手臂。

“你要做什么？”大元素使如是问道。

“只是切断这两条河而已，”恶萝莉激发了水之神权，“稍微挪走几天分量的河水，这应该对精灵领没什么影响吧？”

“确实……”哈弗托皱着眉，微微颔首。他当然知道河水对人类界的意义，但这与他毫无干系。精灵种现在是中立的，既不会偏帮人类，也不能协助魔族。

像这样平静生活下去就好，这位最古的精灵王可不想参与任何势力斗争。

从山石间涌出的水流，下落的趋势因这莫名的神权而滞止了。原本该往低处流淌的河水，此刻竟开始往空中汇去。一股股水流涌向天空，倒悬的瀑布连通天地，这种奇景绝对是任何人也前所未见的。

但这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鲜血。当然这与他哈弗托·兰格没有关系，一切都不是他造成的，他也不想干预那些凡人的命运。

“神权吗……”他背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感受着眼前空气中这弥漫的神力，眼神中略微带有一丝羡慕，“不过如此而已，哼。”

……

这天，为瓦南德防线提供无尽能量的两条大河枯竭了。

没有一丝水流沿着河道流下，农田无法灌溉，沿岸城市失去水源……这都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远比那些更紧急——防御数百万魔军的瓦南德防线，此刻失去了最主要能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