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出来后,阿扇晃荡着踱回了宅子,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小丫头已经被遣走了。
阿扇叹了口气,进了正屋,就看见桌子上摆了张一千两的银票。这不是郭将军给的吗?她那晚上不是把它压在了大娘的衣柜下头么……怎么这就被找出来了。
“我说了,我不要这个。”王大娘听见动静从里间儿掀了帘子出来,指着桌上的银票缓缓说道,“不过既然留下了,那你便拿了去置个铺面,到底是个姑娘家,整日里在街上摆个摊子成什么样子。”
她晓得,王大娘这是心疼她。
可是这钱,她不能收。
“不行,大娘。这是您的银子,阿扇不能拿的。况且您看您留阿扇在这儿住着,阿扇都还没付租钱呢。”阿扇连忙摇了摇头,拒绝道。
“这也不是我的。”王大娘面无表情,那只能看见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语气很是坚决,“只不过如今我能做了主,让你拿着就拿着!”
阿扇思忖了良久,才深呼了一口气。
“大娘,这银子,阿扇收下。倘若生意好,这算阿扇给您做活计。假若生意不好,那这钱便是阿扇从您这儿借的,必定会还您。”
这么说来,这钱横竖都还是王大娘的,也不算叫大娘吃了亏。阿扇晓得王大娘的前半辈子很是不容易。
“随你。”
听大娘这么说,阿扇长舒了口气,才算是放下了心。
“倔丫头。”然后,她听见大娘笑骂道。
真好。
不过……
“大娘,那小丫头您真不要啊……单凭我白日里卖扇子,咱也是请得起的。”
阿扇一下想起来那个小丫头。
“要她做什么,我又不是瘫在床榻上动不得了。”王大娘白了她一眼,嗔道,“去备膳吧。”
“好嘞。”
第二日,阿扇头晌仍未出摊儿。她去寻铺面去了。
但她仍觉得自己这几日里,天天都是头晌儿的偷懒,下晌儿才卖扇子,委实像极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可不行。
不过,京城到底是京城,她以往哪见过一千两这么多银子,如今在这地界儿上,这一千两竟也算不上什么。
这是她今儿相看的第四间铺面,离她平日里的摊位不是很远。阿扇问了这铺面的价格,才晓得她那摊位是个多么好的位置。
阿扇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再相看下别的再说,却不想刚出门,就和一个身形挺高的男子撞了个满怀。这人是铁做的吧,撞得她头疼。
阿扇抬头一看,原来是那段小侯爷。
“段小侯爷。”阿扇后退了一步,揉了揉额头,行了个礼。
他过来虚扶了我一把,笑道:“叫我段昭,曜朱也行。”
“阿扇不敢。”她又后退了一步,微微垂首。
“我允许你这么唤我。”他也跟着往前了一步,离她好近。
阿扇不动声色,侧退了一步,浅笑:“段小侯爷说笑了,这于礼不和。”
“我说这是合礼,这便是合礼节的。”他竟也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段小侯爷莫要戏弄阿扇了。”阿扇脸上仍是挂着笑,手上却是一把把他推开,就外走去。
她不过才走了几步,就见他又绕到了自己身前,拦了她下来。
“阿扇。我想请你做一柄扇子。”
做扇子?要她做扇子好好说便是,这是整什么幺蛾子。
“我做了很多柄扇子。你若有看上的,尽管可以拿去。”
这人怎么这么缠人呢,阿扇很是想给他一个白眼,但她到底忍住了。她没这个胆儿,况且这实在不是件很雅观的事儿。
段小侯爷没说话。
阿扇又瞅了瞅他,好像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心想算了算了,他是小侯爷,惹不起。
默了良久,阿扇长叹了口气,最终妥协道:“那你说吧,想我怎么做?”
“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吧。”
阿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个段小侯爷,她本来同他毫无交集的。怎么如今一下同她就扯不开了呢。
她深深盯了他一眼,一下就笑了起来。阿扇笑得很是用力,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青天白日的对自己做什么不成。
“好啊。”
仍旧是上次的茶楼,上次的雅间儿,不过今日的茶换成了方山露芽。
“再有两个月,便是我长姐的寿辰,我便想着,托你帮我制一柄象牙扇,当做是寿礼。”
“象牙?这可不是寻常功勋人家能用的吧……小侯爷这是要害我不成?”她可不是个傻的,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用的了象牙啊。阿扇突然有些烦躁,他抬手拂了拂鬓角的发,抬头却看见段小侯爷盯着她的手出神。
“我的手怎么了吗?”阿扇蜷起食指轻叩了叩桌面,示意他回神,“段小侯爷?”
“没事。”他轻笑了一声,接话倒是丝毫不磕绊,“你不知道如今掌中宫的皇后娘娘便是姓段的吗?她是我长姐。”
她委实吃了一惊,这小侯爷原来这么大来头。
好了,这下更是惹不起了。
“我知道了。”尽管她心里翻江倒海的,很是不平静,但面上仍旧摆出一副很是镇静的模样来,“只是象牙这般贵重,我可寻不来。”
“这个就交给我来,你只管回去画了样子给我就行。”
阿扇点点头,想起来自己是要挣银子的,忙说道:“不过……小侯爷,阿扇是个生意人。”
“你尽管放心,我晓得你家中还有长辈要养,我不会亏待你的。”他很是了然的模样,从袖中抽出来一张银票递给我,“这是定金。”
阿扇接过打开,是一千两。
这些官宦人家,都不拿银子当银子的吗?这是当铜板花的吧。
“这么多……”阿扇虽是个生意人,晓得银子是好东西。但这么多,她确实犹豫了。
“不多,你可要晓得,你负责的,是皇后娘娘的寿礼。往年但凡要寻个稍微稀罕点儿的物件,大半万两银子是止不住的,你这还是给我省钱了。”他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便多谢小侯爷了。”阿扇将银票仔细叠了叠,很小心地收进了袖兜里。
她如今手里有两千两银票,那间铺面倒不是什么问题了,如此甚好。
这般想着,阿扇瞧着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也顺眼了很多。
阿扇又同他闲话了几杯茶的时候,她瞧了瞧外面日头,便起身告辞了。
只是她推门出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地,阿扇听到他的低语。
“真好,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