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年在拉二胡的人
是谁?双眼似瞎非瞎
胡子白多黑少
他是谁的爹?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二舅?
那个天亮时
把他放在天桥上的人
是谁?那个晚上十点多钟
才来把他接走的人
到底是谁?鬼魅一样出现
迅速翻检他的口袋
熟练地挑走十元、五元、一元的纸币
然后,哐当哐当几下
把剩下的硬币,以及树叶、几根稻草
一股脑地倒进手提袋
像收了二胡的魂,拉二胡的人
一声叹息,虽然直起了身子
可那明显的一晃
真让人揪心
“怎么这么少?”
有时,会招来几脚踢踏
这样的屈辱,必须承受
要不然,他连过一种屈辱生活的机会
都会失去,那个收钱的人
是谁的爹?又是谁的儿子?
他代表哪个单位?
又代表什么组织?
冬天来临,鼻涕和眼泪
时常挂在那几根发白的胡须上
一张老脸,更显沧桑
落日照着皲裂的手指
二胡声时断时续,我随手扔下一枚硬币
迅速离开,有人扔钱的时候
二胡声嘎吱嘎吱响起,像割肉
钢镚儿碰到铁罐子
发出一声脆响,像对二胡声的呼应
却随即
被越来越近的地铁巨大的隆隆声
淹没
这钢铁的巨响
一定还淹没了其他的东西
拉二胡的手指在轰隆声的掩盖下
迅速擦了一下红肿的双眼
老腰直了直,二胡要继续,生命要继续
他一定有着不为别人所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