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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湿热的风

夏翔拎着旅行皮箱走出这幢俄罗斯风格的宿舍楼时,心底蓦然涌起一种失落、惆怅的感情。

他像刚得过脱水病,浑身酸困酸困的,脑子里也纷乱得令他自己吃惊。错综的记忆碎片仿佛跳跃着游荡的梦。

皮箱底的四个小滑轮不情愿地向前滑行,酷暑特别地潮湿,发腻的热风迎面扑来,窒息着人们的呼吸。

他慢慢地抬起头,啊,那一孔一孔的小窗,陪伴着他们度过了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二层,一、二、三就是自己的宿舍,中间玻璃上补了一张发黄的报纸,从东到西拉一根细细的铁丝,阳光孤寂地照着……

楼前两丛牵牛花被酒瓶子、罐头筒子砸得四分五裂,几朵新近致残的喇叭花,静静地躺在残羹剩饭中,嘟着小嘴,述说着那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

一切警戒都解除了,仿佛小孩子们心惊肉跳地挨了医生的一针。

他知道这是近年来大学生分配当中登峰造极的一次,说实在的,不亚于北大荒知青返城,残忍的破坏性也是难以置信的,甚至同学们自己也说不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是为了什么。

昨天晚上同宿舍的团支书姜明被派到甘肃敦煌研究所,这种打击来得太突然了,无数美好的设想一瞬间全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平素一直以忍耐力强号称的姜明,终于弹断了最后一根忍辱含垢的柔弦:“我被轮奸了,我被轮奸了。”紧接着“咔嚓”一声,四条腿的凳子成了金鸡独立,伴着“呼呼”的深呼吸,姜明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作为一班之长的夏翔,他理解这一切意味着一种觉醒,他暗中为自己的理智庆幸,他知道较强的理性是年轻人从幼稚迈向成熟的一个标志,也是在这次悄然无息的角逐中自己能处于不败之地的一个重要方面。可是,同时他也深深地为自己越来越浓的世俗气、烦人的孤独感而苦恼。

自从大学二年级时连续撤掉了几个“短命”班长后,他就以憨厚朴实被推举为班长,蝉联两年了,他的宝座别人始终未敢奢望。两年来,他像一条隐形的肉尾巴,周旋于系领导、班主任中间,个中三昧,只有他本人品尝得到。

分配方案宣布了,这就意味着一场竞争拉开了序幕。意外的是今年的分配权交给了教育厅,不言而喻,这对省城最大的一所综合性大学不能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同学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脚底像踩着钢丝一般,谁也不敢在分配结果宣布之前宣称自己一定不当老师。

夏翔所在的地区属于山老区,原则上是一个也不能留省城,必须完成地区指标。

他掂量自己的出身,祖辈欺负土疙瘩,尽管班主任、系领导对他的印象一直是工作能力强、品学兼优。可他知道,在这种非常时刻,一切理由都得为关系开绿灯。前不久,哲学系有个优等生,成绩第一,本来系里已通过他到新华社工作,可是被校方顶回来了,硬把他派到一所省重点中学,校分配小组负责人还说:“正因为你成绩优秀,德智体都很好,我们才考虑你一定能把孩子们教好。”夏翔你又不长三头六臂,为什么不可以用同样的逻辑推理派你回去建设自己的家乡呢?

最使他头疼的还是梁小青,他们俩是被同学们到目前为止交口赞誉的外交关系搞得最佳的一对。他清楚地记得在一次周末舞会上,他被本班杰出的女舞星蓓蓓邀请跳舞时,小青的小嘴就能拴一头小毛驴。那是多么迷人的一个夜晚呀,清新的月亮,仿佛从海水中刚刚捞出来一般,柔风吹拂着田野上细嫩的小草,送来阵阵醉人的油菜花的香。

“小青,生气了吗?”他知道在结婚以前,没有一个男人敢把声音提到高八度。

“谁还敢生你大班长的气?”

“小青,不要控制,你打我吧,打呀。”他真把宽厚的脊背朝向手里揉搓着小手帕的小青。

“你……”两只小手像擂鼓一样轻轻地点在他结实的背上,他知道笼罩的感情阴霾散去了。

夜浓缩着清新,浓缩着馨香。沉睡的白云,静静地躺在蓝色的地毯上。小青依偎在夏翔的怀里,听着他咕咚咕咚的心跳。

“翔,你看,月亮圆了的时候,星星就少了,月明星稀,菩萨保佑。”小青眨着水灵灵的两只大眼睛,数着遥远的天边泪眼蒙眬的星星。

“不会的,青,我们不会分开的。”

“但愿如此吧。”小青搂得更紧了,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幻想着……

夜风柔顺地吹着,那时多美呀,月是新爽的,风是清凉的,梦也是美妙的……

随着气温的几何级数增加,毕业班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楼道里的破纸、小橡皮、残饭剩菜越积越厚,浓烈的酸臭味挤进门缝,翻出小窗分散开去,人踩在上面便吱吱发响,就像一片茫茫的沼泽地,清扫楼梯的也罢工了,班主任让党员们站好最后一班岗,自动轮流值日,可布尔什维克也只能自己管得了自己了。在这种一级战备时刻,一切指挥反倒失灵了,整个学生楼死水一潭。

据战时透露社最新报道,夏翔有可能被派到西藏。他虽然懂得这种气候下的风和雨,虽不可信但不得不防着。去年入党时,年级书记就说过:“这批党员就得和分配联系起来。”莫非当他举起右拳宣誓的时候,就潜伏着这种危险?

不久班主任找他谈话了:“夏翔,你给咱支边吧。”

“合适吗?”凭着他的理智和预感,他觉得只能如此回答。

“你不是和梁小青很要好吗?这样,就可以照顾你俩在一起了。”

“啊!”他万没想到,这种照顾竟会是这么慷慨,又如此令人心寒。

一刹那,他感到脊背发凉,甚至无力再支撑着重重的身体,两年的艰辛工作,虽说早已目睹“关系学专家们”的各种勉强的借口把白面、录音机、自行车送到班主任的房间。然而,他凭第六感觉认为:自己在班主任那儿一定是天字第一号的重点考虑对象。

他更没有忘记那个静夜里班主任房中传出的嘤嘤哭泣声,朦胧的月光下,他看清了那是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个俊俏的农家姑娘。

他的心在悸动,纯洁的原野上悄悄地刮进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旋风。外界的人也许会以为这儿只是用四四方方的书籍筑成的一座水晶宫,里面散发的定然是悠悠的书香,那儿的人也一定是……

不,他在心底默默地抽出了他仅有的可从未使用过的利箭:内幕。可转念一想,眼下时刻抖落出这一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不仅需要打消派他到西藏的想法,而且还要设法留在省城。

眼下,一个人留省城都十分困难,何况再加上小青她呢?

八月酷暑,热得人坐也不是站也不行,一动弹就是黏乎乎的一身汗。往常还可以到教室上晚自习,这时学校其他低年级已放了暑假,五楼教室也关闭了,毕业班同学只得一个宿舍八个人挤在一起玩扑克、下象棋,蚊子嘤嘤嗡嗡地伴奏着。

其实,他们哪还有心思玩,每个人脑子里都是思考着自己的前程,做着各种最好的和最坏的浮想。有的学生明知道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甚至会人为地制造一些障碍,但总不甘心在这场悄然无息的地下竞争中举起白旗,他们都记得奥运会的名言:重要的不在最后的胜利,而在于参加——尽管他们一致对外宣称:等待系领导大笔一挥的宣判,或在生死簿上注册。

一天晚饭后,梁小青拿着毕业班纪念册“大学时代”敲开了夏翔的宿舍,蓓蓓也在让男生们给她来个“印象评点”。屋里闷得像蒸笼里一般,小青想叫夏翔出来,可又不好意思。

“嗨,真是顾客盈门呀,本领事失迎了。”团支书姜明从来是笑眯眯的。

“哦,米司梁,让鄙人欣赏一下您的纪念册,可以吗?”调皮鬼“小不点”风趣地做个滑稽动作,那样子可真像臣子拜见撒切尔夫人。

……

夏翔不自然地看了蓓蓓一眼,才转过身来翻开小青的纪念册。

在“你最痛苦的是”一栏里,小青填着“当他委屈了我的时候”。

“你怎么啦?”小青见夏翔不自然地抽搐着脸上丰润的肌肉,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过几天我再给你填吧。”

小青不解地点点头,她只知道服从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有人说,女人的名字就是脆弱,看来不无道理,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夏翔会委屈了她。

他失眠了。

他竭力想从心底抹掉她的形象,可是不能,而且随着无端烦闷,空虚感不断升级,小青那娇好的倩影、温柔的眼睛更是常常震撼着自己残缺的心灵。

蓓蓓的父亲是市里劳动局的,在女儿的一再要求下,他为夏翔争取了重要机关党委的一个名额。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蓓蓓第一个勇敢地敲开了他的爱情之门,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喜悦淹没了他涉世未深的理智,可是,爱情仅仅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吗?缠绵的情书也能被认为是爱情的外在形态吗?他远不是那种知足者常乐的人,可也够不上野心勃勃。他知道天平只有两面重量相等,才能趋于平衡,一切额外的非分,都只能说明一种冲动,不成熟。

他不情愿地躲开了这爱神的一箭,巧妙地藏进了爱情的避风港。

哦,还得感谢那场大雪。

雪花是中午飘起来的,不一会儿便吞没了自然界的各种颜色,白的树、白的楼房、白的天、白的地,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冷调子。

突然,一点耀眼的红光出现在白雪中。是梁小青,这个看起来文静得有点呆板的姑娘。是她第一个把洁白的雪球扔到了夏翔的小窗户上,不一会儿,楼下雪地上便被印上了许多难以分辨的脚印,一场雪仗开始了。

夏翔推开纱窗,一股清爽的寒气钻了进来,似乎还略有些雪的淡香,他望着白色的地毯上一点耀眼的红光在跳荡,就像运动员在表演自由体操,又像德加笔下的红色舞蹈女郎,缪斯第一次给了他诗的灵感。不,这不是一首能用文字写出来的诗。啊,他陶醉了。

“砰”,一颗结实的白球砸碎了中间的那块玻璃,也砸碎了他的遐想。

他看到她局促不安地望着楼上男同学的反应,仿佛小学生犯了错误等待老师的批评,可是没有。

“梁小青,没关系,玩吧。”夏翔不想让那一星跳荡的生命夭折。

“嗯,我……”还没等到小青反应过来,夏翔便轻轻地把她第一次扔在窗户上的残雪捏成一颗小球送到小青脚下。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哦,一切都在嘻嘻哈哈的欢笑中过去了。

一尊尊雪雕堆起来了。

一颗颗小雪弹滚成了一个一个的大肚子弥勒佛。

……

这一刻,他们互相理论上了。

难怪呀,那时才二年级,年轻人关于白的流霞,小溪的幻想一天都在变一个样。可是现在一切都实际得可以捏成一种固定的形体了。

夜深了,黑暗略微驱除了一些白天的暑热,贼风从那扇烂纱窗角偷偷地钻了进来,撩逗着夏翔的蚊帐。

团支书姜明在半个月前就放出风:“我在老家商业局找了个对象,分配时也好说,打回老家去。”骗鬼去吧,谁不知道近半年他就没收到一封商业局的来信,倒是他父亲单位的挂号信接连不断(分配阶段的信件是十分重要的,它是信息传递的最原始的媒介)。他们地区是全省最富庶的地方,削尖脑袋都怕争不回去哩。

就苦了“小不点”,把什么都看得那么好,或者那么坏,单纯得可怜呀。

他真想爬起来以百米速度跑到小青跟前,提前告诉她迎接她的命运,甚至要再三请求她原谅自己,可是他知道,自从夏娃从伊甸园偷吃了禁果,人就懂得了羞耻,他没有勇气祈求一个少女来原谅一个男子汉的过失(如果这也算一种过失的话)。

他是下午收到蓓蓓的一个条子的,上面写着一行很简单的话:“夏翔,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蓓蓓。”

不,这不可能,他不能背上一车同学们的诅咒,心安理得地留在市委机关党委,可是一切又巧得很,尽管他掌握了班主任的许多见不得人的内幕,分派他到西藏便得打了折扣了,可是他一想到家乡那古老的荒山秃岭,那窄得错不开两辆卡车的公路,一卖呆,就连写遗嘱的机会也没有了。每次放假回去,他坐在车上看到老山民们不厌其烦地抽着“一口香”,一次又一次地把烟袋里的火蛋轻轻地弹在鞋壳里,装上新烟时,再将鞋壳里的火蛋按上去,这样“前仆后继”地吸着。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假如他要回这山老区建设家乡,小青当然也会跟他到山区的,可是,往后的日子……

他不敢想下去。

楼道里一阵难听的臭骂声,玻璃瓶子的滚动声伴随着更浓的酸臭迎来了又一天的黎明。

他的眼球红肿了。

就像钢筋猝然断裂一样,同学们的耐心早该画句号了。可是分配结果还杳无音信。

据马路新闻报道:班主任拿分配结果到教育厅盖章去了,回来就宣布。

吃过午饭,学生们就都自动集中到了楼前,有的躺到石条上,有的坐到大树下,厌倦的表情、疲劳的面容重复出现在同学们的脸上。

楼前春天栽的牵牛花,由于天旱加之无人问津,花和叶子都耷拉着脑袋,一切都仿佛在很短的时间内显示出了衰老。

夏翔拖着疲乏的身体走下楼梯,侧过氨气呛人的厕所,恹恹地看着楼道两壁的“决心书”不禁凄然一笑。姜明是最先表态的,粉红的纸上书着漂亮的隶字,仿佛是书法展览。夏翔知道这是前不久省委组织部来挑人时,班主任让他们“活跃活跃气氛”。

“哼!”他不自然地耸耸肩,掠了一眼自己的“大作”。

那一夜,他想了很多,决定把这些跟小青好好谈谈。

“小青,看来我们很难分到一起了。”他坐在小青的床上,看着墙壁上的一张油画《海燕》。他知道小青的用意。

“那又怎么样呢?”小青一边给夏翔倒水,一边无意地回答他。

“这两年,我把不该失去的全失去了,只有你,使我还能苟延残喘,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

哎!她的回答竟是这样,这是夏翔所没想到的。夏翔不忍再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转过身子看着墙壁上两只翱翔在海面上的娇燕……

“夏翔,深受感动吗?”是蓓蓓。

“哼,全是假的。”夏翔不期然地从墙上撕下自己写的决心书。

“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夏翔,够意思”,“走,花园走走。”蓓蓓拉了他一把。

小花园里,牡丹开得正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小桥上三三两两地坐着认识的和面熟的同命运者。

“夏翔,小青怎么好像不对劲,今天早上我看见她,把那张墙上的油画是卸下来了,她说快派遣了,准备回家。”

“是吗?我……”夏翔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翔,看来你真委屈小青啦?我给你的小条只想证明你是喜欢我的,这就够啦。”

“啊,嗯。”夏翔素知蓓蓓爱搞恶作剧,男同学们和她打交道都得多长一颗脑袋。用“小不点”的话说“让咱蓓蓓卖了脑袋,你也数不见钱”。可没想到自己也……

“呜拉,呜拉”的吵闹声传进了花园,他俩知道是班主任回来了。便一起离开了花园。

系领导让同学们整好队,可是没一个干部敢出来摆弄这般急红了眼的学生,无奈,只得要求他们至少也得蹲下。

“不,我们要站着,别啰唆,快宣布吧。”

“别念了,发下来算了,谁还不知道自己被发配到哪儿?!”

“走吧,我们还要赶今晚火车回家当Teking去呢。”

下午六点了,太阳仍毒毒地照着,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湿热的风抚摸着人们的肌肤,就像滚烫的开水煮过一般。同学们都神经质地乱叫乱喊着,挥臂动腿,仿佛是把这两个月的烦恼、焦虑一下子都抛得远远的。

夏翔看到老书记拿着派遣证的手在轻轻地抖动,是呀,60年代他就转业到这所大学,可是分配工作是一年比一年难搞,一切责任都在学生身上吗?

班主任立在系书记身后,一言不发,平常的威风不知哪里去了。

“大家静一静,现在宣布分配结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系书记也只得硬着头皮“宣判”了。

一阵哄吵后,学生楼前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从杨树上掉下一片枯叶,飘得老远老远。

分配结果是:夏翔——市委机关党委,梁小青——市妇联,蓓蓓——P县教育局。

啊,夏翔愣住了,好一阵子,他才醒悟过来:是蓓蓓顶了自己的地区指标。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落泪了。

“嘀嘀”,学校接送车来了,又像四年前迈进这个校门一样热闹。新近落成的教学楼前,同学们推着搡着,拉行李的小平车穿梭往返。

“夏翔,祝你官运亨通,鸿运大降呀。”是“小不点”要回家了,他弱小的身体一前一后负着两个大提包。

“来,我帮你拿。”夏翔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同学四年,这一别……

“不,谢谢,再见。”“小不点”推开了他的手,艰难地向接送车走去。

不一会儿,“小不点”被同学们包围了。

夏翔感到一阵眼热,他想起爸爸说过,有一年冬天的一个早晨,雪下得很大,一堆杂乱的脚印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屋檐下站着一位雪雕般的老者,两双眼睛被这突然的激动憾住了,血在肤肌下以最快的速度涌向大脑,啊,老战友,三十多年了。进了屋,两摊血水淤积在嵌有铜条图案的水磨石地上,慢慢又流在一起……

“夏翔,不要委屈了小青啊。”一阵喧哗吵闹声从楼道里涌了出来,人群中闪动着一双湖水般纯洁的眼睛。

“哦,蓓蓓,就走吗?”

“我去报到,再见。”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往下沉。不,不,他竭力想否定这种剜心一般的离别问候,可他感到酷暑湿热的风像一把钳子死死地卡着他的一切发音器官,他有权利要求她吗?

“翔,走,送送蓓蓓去。”不知什么时候小青早站在夏翔的身旁了。

“小青。”他说不下去了。远处,送别的同学们依依不舍,要走的同学们上了车又返下来,平常的一切恩怨在这一时刻都被这离别的气氛消融了。

“呼”,一阵清风吹来,凉飕飕的。

哦,过去了,湿热的风。

1984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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