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红色的一月，而一九七五年的这个五月，又是越南军民获得巨大胜利的时节。这个月的十五日，越南人民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彻底击败了美国政府扶持下的阮文绍伪政权，解放了南方，实现了南北方的统一。北方的各个高等院校陆陆续续地从疏散的山区和农村返回了城市，碧执教的经贸大学也不例外。
七月，豪、天和民毕业了。很快地，他们就从学校领到了工作分配通知书。又一次，他们三人相约来到了李碧的家，径直从大门口走进了别墅的客厅。
坐在华丽、舒适的天鹅绒靠背椅上，喝着老师亲自冲制的清甜的冰柠檬水，闻着放在宽大的紫檀木桌上瓷花瓶内插的荷花散发出的阵阵清香，豪他们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春节的情景。
“我们简直像坐在部长的会议室中开会呀！”天感慨。
“但身心舒服，令人眷恋。”豪叹道。望着美丽的荷花和老师那娇美的笑容，豪的赞美发自肺腑。
看着心爱的学生已喝完了半杯水，碧忍不住问了：“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分配的工作单位了吧？”
“老师，今天我来跟您告别，我就要回南方西贡去了！”天第一个说。
“太好了！你可以与多年不见的父母和兄弟团聚了！但分配什么工作呢？”
“是在市外贸局。”天非常满意。
“我将去苏联读硕士，是国际经济研究，老师。”民告诉碧。
“你又要出国了呀！上次是去Tau（中国），这次又去Tay（西方）！”豪不无羡慕。
“你也不用羡慕我，明天谁也料不到，说不定以后你还一辈子住在国外呢！”
“若算中国是我的祖国的话，我这不是已住在国外了吗？”母亲是越南人的豪觉得中国才是他的祖国，而越南却是故乡。
看到他们互相调侃，碧忍不住笑了，最后才问豪：“那豪，你呢？”
“我在邮电局财务科。”
“满意吗？”
“豪的姨丈是邮电局局长，老师。”天告诉碧。
“也不是出于裙带关系，主要是邮电局有一支很棒的篮球队，我喜欢成为其中的一员。”豪挺高兴的。
“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我们今天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碧兴高采烈地提议。
“我们正有此意，不过今天是我们三个请老师！”天立刻说。
“不，你们现在还未领工资，还是我请好了。”
“不行的！老师，您都请了我们好几次了，这次该轮到我们了。算是庆祝我们毕业，又为我们自己送行吧！”民坚持。
“而且也花不了几个钱，我们只是请老师去吃一顿平民餐，去吃烤肉粉，怎么样？”豪征求碧的意见。
“那太好了，一想到烤肉的香味，我都快流口水了。”碧很高兴地答应了。
河内最出名的烤肉粉是在鼓街大教堂对门的小店铺。这个店子最多只能坐十几个人。还好四人这天来得早，店子还有空位子给他们。豪他们叫了四份烤肉、四份炸春卷、两大盘捞米粉和一大碟生菜。
烤肉粉最令人垂涎之处还不在于烤肉本身，当然烤肉在放到木炭火上烤之前要腌得好上乘的五花肉也很重要，但最最关键的还是蘸捞米粉和烤肉的佐料鱼露。这鱼露要调拌得酸、甜、辣适中，如果不可口的话，那么整顿小吃就会变得食之无味了。而这间小吃店的老板娘恰恰就是调制鱼露的高手，店开了十几年后，她又把高强的手艺传授给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香喷喷的烤肉，可口的蘸料，两个天仙般美貌、殷勤待客的年轻姑娘，就是这个烤肉店天天火爆的原因。
当烤肉、春卷一碟碟上齐时，四人只说了一声“Please”就埋头大口吃起来了……当碟空碗空时，也是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已买了明天去西贡的车票。那么，老师，我要跟您说再见了。”天握住碧的双手，留恋地说。
“希望我能在西贡见到你，我的老家也在南方呀！”碧说。
虽然要跟天分手，碧心里也很留恋，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们师生的缘分不会因为今天的分开而终止……
“在哪里呢？”天迫切地问。
“在隆安河。”
“太好了！离西贡不到三十公里！您到了南方一定要通知我，我将带您游遍最美丽的地方。”天一扫分离的惆怅，高兴地向老师许诺起来。
“我肯定会去找你的。”碧向他保证。
“您只要问外贸局就可以找到我了！”天已经开始想象与老师重逢时的情景了。
“豪，我可能一个月后也要离开河内了，看来，只有你能为我们两个担当起关心老师的任务了。”民平时调皮的眼神突然变得忧郁了起来。他定定地望着老师，很不舍。
想到自己是最先认识碧，而现在也只有自己离她最近，豪不禁感慨万分。
不管老师是否已结婚，是否完全不懂自己对她的心意，但豪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关心她，敬慕她。虽然中学、大学时有不少女生明里暗地爱慕他，追求他，但他仍然毫无意识地去结交其中的任何一位。
是情？是痴？是爱？豪说不出对碧的感觉是哪一种，只知道每次看见碧，仍像两年前第一次在铁索桥上见到她一样，使他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