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位看起来还算斯文的男士,西装革履的操着一口普通话,看上不并不让人讨厌。谁知道喝了酒完全变个人,非要拉孟夏一起去唱歌。死活拽着她不松手,领班和经理轮番上阵劝说也没有用。一直磨到其他客人都走完了,他还是不肯罢休,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孟夏急了,顺手抄起个杯子泼过去,趁机挣脱了。我拽起孟夏就往外跑,没成想那男的恼羞成怒追上来一把揪住孟夏的头发,另一只手扬起来就要打在孟夏脸上。“啪”的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殷红的液体顺着那男人尖尖的脑袋往下流。我惊叫出声,原来是周远从后面给了他一酒瓶。
周远是大我们一届的学长,也在这里打工,平时戴着副眼镜,模样清瘦,文质彬彬。当时因为这件事,周远被咖啡馆开除了,还赔偿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医疗费。孟夏我们说医疗费应该我们来支付,可是周远坚决不要。为了感谢周远,孟夏郑重其事地请他吃了几次饭,当然我也在场。接触下来发现周远真的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他写的诗集在我们学校广为流传,加上他人也长的清爽白净,也算是一部分女生的暗恋对象。之所以只是一部分,是因为他太穷了。周远来自一个知名的贫困县的贫困山区,家里根本拿不出钱给他上大学,路费都是凑出来的。所以他大学两年没有回过家,借着助学贷款和补助金交学费,打工支撑生活费,同时还要每个月往家里寄钱供卧病在床的父亲吃药,供家中弟妹读书。饶是这样的困难,还是坚持不要我们出医疗费给人家。孟夏感动得一塌糊涂,认定了他是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一脸坚定地告诉我她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现在想想,谁又能承担谁的终身,谁又值得谁托付呢?孟夏在睡梦中说着胡话,含含糊糊的好像是什么孩子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一会儿又突然坐起来哭着说对不起,我赶紧抱着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她才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唉!我睡意全无,找了罐啤酒坐在窗前,望着外面一片漆黑之中的点点灯光出神。
周远的出现,使孟夏改变了和我的约定,她不想再读书了,她说第一手续难办而且助学贷款也不是那么好申请的,第二她认为已经找到了可以依托终身的男人,决定继续打工帮助周远完成学业。周远的那一酒瓶子砸下去,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给自己砸出了个女朋友。他拯救了孟夏一时,孟夏却决定为此赌上自己的一生。
我不知道该说这是命运是天意还是什么,只是觉得孟夏这样做似乎是不太妥当。我劝她说女人还是要靠自己,要她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因此赔上自己的人生。可孟夏已经打定了主意,有天晚上孟夏跟我说小秋,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一生都只跟这么一个男人,认定了我就会不顾一切的付出。我不会像我妈那样,我想有个家,有个爱我肯照顾我一辈子的有担当的男人。现在我遇到了,周远就是这样的男人。你看他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还能这么正直善良,敢作敢当。小秋,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他不会辜负我,他更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有才华有胆识,我相信他未来一定能给我一份安稳的生活。
孟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她的脸上也闪着光。那是我从来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过的充满期望的又幸福又坚定的光芒。就是这光芒,感染了我。我不再反对,进而开始支持她的决定。
周远就那样加入到了我个和孟夏的生活中,我们三个人像是小群体,一起打工一起吃饭一起为了未来努力着。生活在忙碌的学习和打工中过得飞快。孟夏依旧是打两份工,她的收入一部分给了周远,一部分省吃俭用的存了下来,她说想在批发市场拥有一个自己的摊位,那样就可以赚更多的钱。
从咖啡馆发生那次事件之后,我和孟夏听了周远的建议去了快餐店打工。时间上要比咖啡馆提前一些,晚上六点到九点半,每天每天重复的点餐送餐擦桌子洗碗拖地,非常累但是第一安全第二还有免费的晚餐可以吃。周远也通过孟夏顺利的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教的是孟夏老板的孩子,每天晚上过去帮他辅导作业。
每逢周末或者节假日,我还会跟着周远去打一些零工,孟夏下了班有时也会来帮忙,我们最常干的是发传单,也洗过车,在情人节卖过花。同时为了省钱我们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和孟夏常常把店里剩下不要的米饭打包回家,第二天早上用开水一泡就是早饭。衣服都是从孟夏上班的店里拿回来的清仓处理货,她老板人真的很好,常常是半卖半送的。
就这样熬到我开始实习的时候,不仅大学里没跟我妈要过生活费,还存下了一笔钱,虽然没有孟夏的多。我和孟夏依旧住在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周远已经毕业,也和别人合租了房子,但孟夏并没有搬到他那里去的意思。他没有找正式的工作,准备继续考研,孟夏说是她坚持要周远这样做的,她还告诉我周远也一直在坚持搞创作,写诗歌写乡村题材的小说。偶有发表的稿酬加上他自己做家教的钱,已经足够自给自足了。
我们都不再去打工了,我有了一份稳定的实习工作,工资不多但够吃饭,实习期过了就能转正。孟夏则是拿着我和她的积蓄,凭着她那几年累积的经验,硬是东拼西凑的在批发市场开起了自己的档口,并且生意还不错,每个月还分给我三成的利润。我们三个人的生活似乎都越来越好了。
随着时间的飞逝,我终于转了正,工资一下子多了两倍。孟夏那边生意也越来越稳定,每个月给我的分红也越来越多,我开始每个月给我妈寄些钱。我和孟夏离开了那间住了四年的出租屋,在位置还不错的小区里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冬天有暖气,夏天还有个小小的旧空调。真是一下子感觉自己到了天堂,幸福感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