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褚濂当时年少体壮,若是他肯当即扔下沈南川一人逃走的话,是完全可以避过这场灾难的。
可是,他就为了与莫逸晨的恩情,生死攸关之际,也没有逃走,而是一直背着沈南川,最终与他双双跌入雪源之中。
“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他身涉险地,差点就没命了?”
郁雪繁偷眼观瞧莫逸晨面上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事发的时候我并不知晓!那时候,我也正领军在回纥、室韦一带剿匪平乱。且沈南川治军极严,想要从他的军中打探消息是极不容易的。待我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然是二个月后了!”
听到莫逸晨这么说,郁雪繁心中不禁长舒一口气。
好在天灾降临的时候,莫逸晨并不知道褚濂与沈南川正被困在那个雪渊之内,且下落不明,命悬一线!
不然,依着他的性子,只怕会不分昼夜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不管不顾也要将褚濂寻回来不可!
许是命不该绝,褚濂与沈南川顺着厚重的积雪一路滑进了一个洞里。
可是,这洞里除了冰雪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南川因为腿上有伤,本就身体虚弱,又雪上加霜的因为一场天灾而堕入这雪渊之中,眼看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褚濂竟用他的血肉,活活帮沈南川挨过了两日!
两日之后,褚濂已然神志不清,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不忘要抓住是时机,将身世说给了沈南川知晓。
沈南川乍听闻眼前这个“二狗子”,竟然就是当是京城内名噪一时的襄阳王时,亦是吃惊不少。
当年褚濂在京城内显露头角之时,沈南川已然身处军营之中。至于京城内的消息,他都是从传来的信件当中知晓的,并未亲眼所见。
现下仔细想来,一个山野孤儿,如何能有这般气度!可若他是那个年幼的便承袭爵位的襄阳王,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好在,当时雪崩之后的暴风雪并没有持续很久,只两日,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军队才再次返回山上,一寸一寸的搜起来。
当搜救队的士兵寻到褚濂与沈南川的时候,二人已然奄奄一息,有出气没进气!好在救治及时,两个人算是都捡回了一条命。
“就是因为这次共患难,所以沈南川才收下了褚濂这个义子,并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且对他深信不疑?”
郁雪繁趁着莫逸晨说话的空档,紧着插嘴问了一句。
莫逸晨点了点头,紧接着,他说出一个让郁雪繁更加惊愕的事情来!
虽说是保住了一条命,且不幸中之万幸的没有留下什么重伤隐患。但褚濂却因为那次的灾难,导致面部神经被大面积被冻伤坏死!
也就是说,自那以后,他的整张脸便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便是如同寻常人一般再正常不过的喜怒哀乐,都是一种奢望了!
不仅如此,当时军中最好的医师还不无惋惜的告诉沈南川,面部神经坏死不仅是不能有任何的表情,最令人心惊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褚濂的整张脸,都可能垮下来!
沈南川得知此事以后心痛异常!
他是见过褚濂俊美容颜的,虽说男子不似女子一般珍视容颜,可若日后褚濂的脸就这样毁了,也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你是说……他的脸没有表情是因为……这件事?那你方才还……”
郁雪繁似是比方才听到褚濂的真是身世更为惊愕,整个人张着嘴,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甚至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
莫逸晨满眼无奈的苦笑一下,而后尝尝的吐出一口气,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呀,你所说的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并非是他本性如此,真是造化弄人,没得选!或许……他是有的选的!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变成现下这个模样!”
郁雪繁看着莫逸晨骤然黯淡的眸色,和一脸的哀痛,心下不禁抽疼了一下。
而后,她乖顺的伸出手臂,顺势攀上的莫逸晨的脖颈,身子轻柔,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
“诚如夫君所言,这便是他的选择!既然他已做出了选择,你有何必如此自责,反倒让他也心下不安!”
“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每每想起此事,总还是忍不住的五内翻搅,郁结难舒!”
郁雪繁虽然不能感同身受那份痛楚,可她也不想看着莫逸晨这般郁郁寡欢。
于是,郁雪繁眼珠一转,便将话题转了开去。
“哎呀,夫君莫要如此,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事未到头,谁又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你想呀,如此一来,褚濂……不对,现下应该称一声沈统领才是!”
郁雪繁一副顽皮的模样,学着莫逸晨素日里拱手作揖的姿势微微躬身,而后继续声音轻快的说道。
“以后若是夫君与沈统领相见,他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给你好脸色了吗?你不但不能气恼,还要陪着笑脸,拿着花锦帕,一便抖着一边热切的照护人家下次再来玩!”
莫逸晨听着郁雪繁那玩笑的语气,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而后,他忽的抬起手,半握拳,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在郁雪繁的头顶来了一个爆栗!
郁雪繁哎呦呦的连声呼痛,又整个人躺在床上,打着滚的耍赖!
莫逸晨好说歹说的也没办法哄好她,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
“夫人,你莫要闹了,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我是如何与这小子联系上的?他又是如何向我传递消息的。”
郁雪繁原本还在床榻上耍赖,活脱脱一只无法无天的小刺猬,仰着个肚皮来回打滚,嘴里还闹着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当莫逸晨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郁雪繁竟然如跳虾一般,噌的一下整个人从床榻之上弹坐起身,而后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望着莫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