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每每齐老国公爷因为一丁点小事训斥他的时候,郁承恩在一旁不但不加阻拦,不替他说好话,甚至还觉得齐老国公爷的话甚是有理!对他这个当爹的,心中早有不满!
他这个齐国公府的大老爷,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稍微有点眼力价儿的人谁看不明白,他就是个不顶用的绣花枕头!
这上面有老爹压着,下有儿子顶着,真是没有一天的舒心日子过!
郁庆越说声音越大,凤姨娘是拦都拦不住!
到最后,郁庆怕是真的火气上涌压也压不住了,竟扬言,要是自家老头子死了该多好!没有了老头子给那臭小子撑腰,到时候,他就成了这齐国公府真正的主子!
直到堪堪睡下后,郁庆已然醉的不省人事,可这口中还在喃喃呓语的念叨着,要是老爷子不在了该多好!你要当家做主!
凤姨娘就是领会了郁庆的用心,才会奉了他的命令做出了毒杀齐老国公爷的事情!
郁庆对于那夜酒醉之后的事情,已然记不得多少了。恍恍惚惚之间似是记得,他好像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可……那夜我醉了!酒醉之后说的话怎能当真?”
“老爷!酒醉之后抛了顾虑,说出口的话,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郁庆犹记得,当时凤姨娘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而后,凤姨娘哭的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直跪在郁庆的脚下拉着他的衣摆不肯起来,戚戚哀哀的哭诉她和郁庆这对患难夫妻,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还有当初失掉的那个孩子!就连郁庆想要娶个心仪的女子回来也不敢,只能把人安置在外面偷偷养着!
郁庆到这个时候,已然没有了初初听到消息时那般惊愕和慌乱!
在郁庆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衡量整件事的利弊关系。他虽然仍旧嘴硬的不可表露心迹,看凤姨娘却是心明眼亮,观察入微,立时便发现了郁庆的变化。
于是,她再添一把柴,哭着说齐老国公爷中毒亦非一两日,若是郁庆真的恼了,就将她推出去治罪好了!
可即便如此,齐老国公爷也已然是中毒已深!只需再有那么一两日,便是大罗真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
凤姨娘甘愿领受一切罪责,而且一口咬定,无论是谁来逼问,绝不会将这件事与郁庆牵扯上分毫的关系。
凤姨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她死后,郁庆若是有朝一日掌管了齐国公府,希望他能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对郁梦佳多加照顾!
便是她再有不好,她做了再多错事,也是为了郁庆这个唯一深爱的男人,和郁梦佳这个唯一的女儿考虑的!
她,虽死无憾!
说到郁梦佳,郁庆似是又想起来了什么,那夜他醉酒之前,也与凤姨娘说起过关于郁梦佳和褚煜的事情!
说起来,凤姨娘死不死的倒是不打紧,可她好歹是郁梦佳的亲生母亲!
如今,郁梦佳可是堂堂的五皇子妃,若是他就这么把凤姨娘送上去顶缸的话,只怕郁梦佳那边也会闹个不休!
且郁梦佳自幼便娇惯的不成样子,若是真的闹起来,也是要把天捅出一个窟窿的!
可转念一想,若是他不将此事揭出来,任由失态发展下去,那用不了多久,老爷子就会一命呜呼!
届时,他就是这齐国公府内说一不二的新任齐国公!
有了个头衔和手里的权利,加之郁梦佳和五皇子褚煜的扶持,想要稳住地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退一万步而言,哪怕到时候郁雪繁心存疑虑,也只能是干瞪眼而已!
如此想来,郁庆只觉得豁然开朗!
在那一刻,郁庆的心中似是已然没有了怕的感觉!满满的充斥着的,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于是,他选择缄口不言!
如此一来,郁庆便是在那一刻开始,默认了凤姨娘的所作所为!
但是,耽于安乐这么多年,郁庆似乎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居安思危!他看低估了郁雪繁,更高估了凤姨娘。
今儿个郁雪繁匆匆赶来的时候,郁庆仍旧不见惶恐,直到她说要请御医前来为齐老国公爷诊治的时候,郁庆隐约有些慌了。
郁庆本想一直候在那里,看看张御医的诊断结果到底如何,他也可以随机应变。
但没成想,郁雪繁竟然当机立断,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包括郁承恩在内!
郁庆出来以后,就想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内室的消息。可惜的是,他的好女儿,将老爷子的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一样!
莫说是要打探消息,便是想要寻个眼熟的下人都不容易!郁雪繁说做就做,就连老爷子日常使唤的下人,也让她一并换了个干净。换下来的下人,集中看管,除了老利,无一例外!
直到此刻,看到了眼下这副架势,郁庆才算是真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原来,不是齐老国公爷一倒,他这个大老爷就可以说了算的!恰恰相反,他不但不能在齐国公府内当家做主,竟然还让一个外嫁了的女儿把持齐国公府,他甚至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
现下想想,郁庆才悔不当初!
他是真的太冲动了,怎么能单凭一个妇道人家的几句话,便如此鲁莽!只恨他当初满脑子想的都是好事,却从未想过可能陷入眼下这般窘境!
思及至此,郁庆只觉怒极攻心!
“你这贱妇,现在最好烧香拜佛的希望老爷子没事!等他醒了,为了保住齐国公府的颜面,怕是也不会真的将事情闹大。念在你为郁家生儿育女的份上,许还能保住一条贱命!可若老爷子真的有个万一……”
郁庆不敢在说下去了!
他很想说,若是老爷子真的就此一命呜呼的话,那凤姨娘就算是赔上了九族,也是不够熄灭郁雪繁心中怒火的!
可转念一想,郁庆也觉得这样的话,与其说是说给凤姨娘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