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国公爷说着,看向郁雪繁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睿智、平静,且带着犀利的锋芒。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忍受被动挨打,受制于人的局面?所以,即便如今皇后娘娘被圣上禁足中宫良久不闻不问,且圣上对五皇子已然颇有微词,但他仍旧不甘心!定然是绞尽脑汁的想要绝地反击,让所有现在对他冷眼相向的人都付出代价!”
“原来如此!”
郁雪繁听着齐老国公爷的话,不禁为他老人家的洞若观火有种的佩服!
“再说三皇子,他才是那只被束缚了太久的野兽!以至于,三皇子的性子阴鸷难测,看上去是个极为随和之人,但骨子里,却是个阴险至极之人!自然,三皇子这样刻意称作为卧薪尝胆,厚积薄发!只是……”
齐老国公爷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完,只是一脸惋惜的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头后,才又长叹一声。
郁雪繁明白了齐老国公爷的意思,轻声追了一句,“那……动机又作何解释?”
“傻丫头!你只细想想,那大月氏的公主是打着什么旗号来的,而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便自然明了了!”
郁雪繁微微勾了勾唇角,是呀,有齐老国公爷这般循序善诱的谆谆教诲,她竟习惯性的便不愿意自己动脑子了!
“那……孙女便与你说说事发细节。”
随后,郁雪繁将婆娑公主与白翖侯漏液离开四夷馆,又是如何在去“鬼市”的路上遇袭身亡的,以及事发后莫逸晨的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部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郁雪繁便觉得口干舌燥,忙端过面前的茶盏,慢饮一口。她似是好久都没有这样一下子说如此多的话,竟真的有些费神!
“祖父,孙女还想问您,若是您来断这桩案子,您以为……那幕后之人又当是哪一个?”
齐老国公爷想也未想,只几不可闻的哼笑一声后,开口斩钉截铁的说了三个字。
“五皇子!”
这回,郁雪繁是真的惊了!
她方才讲述整件事情的事发过程和始末时,已然极尽努力,将所有线索和细节都用毫无情绪的语气讲出来。
若说齐老国公爷是依着她讲述的情绪波动猜到了真相,郁雪繁委实不能接受!
可是,如此混乱且繁杂,又极具误导性的线索和证据一股脑的堆到一起,齐老国公爷是怎么想也未想便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呢?
郁雪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瞠目结舌的怔了好久,这才疑惑的开口问道。
“为何?祖父为何如此肯定是五皇子所为?”
“傻丫头,若非五皇子所谓,你可还用得着这般焦忧,想着法儿的让我不急不怒?定然是此人与我齐国公府由着莫大的干系,才会让你如此担忧!且……”
齐老国公爷前一刻说着话的时候,还调笑的冲着郁雪繁轻笑一声,可旋即,未出口的话似是硬生生的便掐然而止,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凛然。
“且……若非是五皇子策划了这一切,那这府里现如今也不会是这般污秽不堪!”
“是,祖父睿智,孙女却是想要询问一下你的想法。毕竟……有些事孙女想去做,也敢去做,却是真不能做!”
“你是个好孩子,我那孙女婿亦是端正之人!此事便是你么夫妇二人想要揽去,我也是不会应允的!只是……祖父怕是真的老了,若非此事涉及到郁氏满门,我也很难相信,五皇子竟然可以悖逆无道致如此境地!还有那个孽障,活了这么些年,却还不如你一个姑娘家远见卓识!真是不配为我郁氏子孙!”
郁雪繁看着齐老国公爷眼中无法掩饰的凄苦,心里还是被生生的揪了一下。
“祖父,您答应过孙女不动怒的!这些事已然发生,孙女担心的是……若国公爷那里一切顺利的话,只怕这府内府外都将免不了要经历一场异动!”
齐老国公爷听着郁雪繁的这番话,细细琢磨着她的言外之意,一瞬间,他老人家骤然瞪大了双眼。
“他便这般亟不可待的去送死不成?冤孽呀!真是冤孽!”
郁雪繁不知道齐老国公爷的这个“他”,指的是五皇子褚煜,还是正在府中尚不知大难即将临头的郁庆!
“祖父……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您当作何打算?是将此事死死地掩于这府邸之内,还是……大义灭亲,以保郁家上下无虞?”
这一回,齐老国公爷没有立即回答郁雪繁的问题,而是低着头,独自的沉思着。
郁雪繁也曾想过,若让她来了解此事,自然是要将这档子见不得人的家丑生生的按下!关上门,如何处置,都只是家务事而已!
可是,依着郁雪繁对齐老国公爷的了解,他老人家忠君体国,性子刚毅,杀伐决断!
只怕……会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郁庆的后衣领将他拽上金銮宝殿!而后,当着满朝文武和当今圣上的面,直接手刃这个逆子!
如此一来,既能全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忠心,亦能报了圣上对他的重用与信赖!再者,也算是给这文武百官都立下了忠君之举!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郁雪繁的预料!
齐老国公爷默然良久后,缓缓抬头看向郁雪繁,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微恙,嘴唇动了几下后,才发出了略显苍老的声音。
“还是……给他留下这最后的颜面吧!”
郁雪繁自然知道,齐老国公爷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艰难,他这一辈子的信仰和理智,都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土崩瓦解!
他老人家,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
郁雪繁没有任何质疑,顺着他老人家的话快速点了点头,应声答道。
“是,孙女听祖父的!今儿个晨时,孙女便命人将随时的那些暗卫,还有国公爷留守在府中的侍卫都撤了去。如今府里的人也可自由走动,至于之后的事情,怕是要看国公爷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