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他们……不是人!是地狱逃出来的厉鬼!”
芙蓉忽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她先是肯定了郁雪繁的猜测,当初,芙蓉来到京城,确是为了寻人,而那个人对她来说,犹如“天降神兵”!
可随即,芙蓉又否定了郁雪繁这个猜测,她又说是有人一路追杀,将她逼入到京城内,而且,即使到了天子脚下,那些人仍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她!
两个回答,看似截然相反,但郁雪繁却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揭开三皇子、五皇子、芙蓉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现下已是四更二刻,城西护城河祭烧法船的仪式已经结束了,雾色浓重,细雨霏霏。你一个人无处可去……”
郁雪繁还要引着芙蓉一点一点继续说下去,却忽然看到她焦灼的眉心紧蹙,口中喃喃呓语。
“四更了……来不及了……是我误了约定的时辰!怎么办?怎么办!只有他才能才能护佑‘天神赐福’不受迫害!他在哪?在哪……”
芙蓉越说越焦急,双手倏然握紧了拳头,整个人也慌乱了起来。
郁雪繁料到了会有突发情况,可是,却没想到会发生的这样早!
毕竟,若她与莫逸晨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如炼狱般惨烈的回忆,定然会让芙蓉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如果她现下便这般不受控,那稍后真相被揭开的时候,不知芙蓉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先莫要焦急,此刻,你与那些和你一同赶来京城的人走散了,情势所迫,你虽然误了与人约定好的见面的时辰,但他们说不定已经与那人见上面了!所以,如今这个紧要关头,你定要先护好自己不被那些人追杀你的人发现,才能想办法与他们汇合。”
郁雪繁试着先稳定芙蓉的情绪,在她的劝说之下,芙蓉的情绪看似真的缓和了许多。
“聂苏玛孜……聂苏玛孜……”
芙蓉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像是在唤着谁的名字。可细听之下便会发现,之称呼好似与龙腾的名字截然不同。
还是说……芙蓉念得这个词,是个地名?
郁雪繁一脸茫然,转而抬头看向莫逸晨,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莫逸晨此刻正目不转睛,屏气凝神的看着郁雪繁“施展妖术”!看到她投来求助的目光,心下明了,俯身凑到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给她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古雷泽部乃是上古神之后裔,他们对亲人的称呼仍旧保留着古老的习惯传承。女子对长一辈的男子,除去父亲外,皆称作俄尼。而对同辈的兄与弟,皆称作玛孜。”
经过莫逸晨这样一说,郁雪繁立时便明白了,芙蓉口中反复念着的这个“聂苏玛孜”,应该就是她的兄长抑或是弟弟聂苏。
郁雪繁犹记得,莫逸晨之前与她说过,当年古雷泽部落骤然遭袭,老族长心知,这一回,他们整个部落怕是在劫难逃!
可无论如何,他们这支远古部族在历经几千年的辗转流亡,传承至今实属不易,万万不能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惨遭灭族之祸!
于是,老族长做出了一个极为惨烈的决定!
他暗中传下命令,用整个部落所有族人的性命,掩护住古神后裔的最后一丝血脉保住性命,逃出生天!
可三皇子褚越也不是那种只能摆着看的绣花枕头,他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找到他想要的那件宝贝,但也没有因为气急败坏而蒙蔽了双眼!
很快,褚越便发现了端倪,并派出精锐部队,一路对这逃走的十几人进行格杀勿论的搜捕!
从齐鲁之地到龙腾帝都,这一路上,万里迢迢,艰难险阻不计其数!
褚越的精兵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这十几个从古雷泽部落逃走之人,不出意外的沦为了不折不扣的丧家之犬!
郁雪繁无法想象,这一路的崎岖坎坷,生死逃亡之路,待他们抵达燕京城后,又有几人能够存活!
而且,最令人心惊唏嘘的是,据探子从京畿府衙的大案存档中探得,五年前中元节那一夜,发生在麓雨巷的“江湖纷争”,最终结果记载为:双方刀剑相向,一场混战厮杀,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现场,无一人幸免于难!
虽然,这些记录不能全部信以为真,可细想便知,若是那场厮杀之后,除去芙蓉还有其他人存活于世,那这五年来,怎么会没有一丝风声走漏出来,亦没有人寻找过芙蓉的下落!
思及至此,郁雪繁忽然心下一阵窒闷,她开始莫名的心疼起芙蓉。
她一个姑娘家,族人惨遭杀戮殆尽,亲人更是无一存活!在这天大地大的人世间,独独留下她一人茕茕孑立,苟延残喘!
不知是该说她幸运抑或不幸,整个部族唯一存活之人,竟然也在死里逃生后失去了所有记忆!
她被改头换面后稀里糊涂的过了五年,五年后,她终于得偿所愿,有机会为了那个给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献出了自己的性命,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可是,芙蓉怕是致死也想不到,这世上最凄惶惨烈的效忠,并非只身赴死!这世上最在劫难逃的灾祸,并非魂归阴曹!
怕只怕……生不如死!
生不得,死不能!似一具行尸走肉,游荡于世间。却沦为无主孤魂,受尽痛苦煎熬!
郁雪繁深吸一口气,先试着稳住她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绪。
与此同时,莫逸晨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伸手轻轻的拍在她消瘦的肩膀上。掌心慢慢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头。
只一下,郁雪繁便感觉到来自于莫逸晨掌心传来的,那令她心安的温度!
想到莫逸晨就陪在她身旁,郁雪繁的心瞬间安稳下来。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芙蓉的反应,接着继续问道。
“那……你可还记得,与你一同来到京城的还有何人?你们又是为什么不远万里赶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