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跟着那名医生在走廊穿行。他闻到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刚才空荡荡的病房冒出了不少病人和家属,耳边传来的他们嘈杂的声音。
原来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着了那怪老头的道,他所有感官都被干扰了,看来那个怪老头确实有点本事。
沿着直行的大道拐了个弯,他路过一排窗户,无意间抬头看见自己的倒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副尊容,这副身材,相信就算再看一万遍都很难让人适应。他矮了很多,只有一米七二,身体略胖,浑身软绵绵的。胖也就算了,居然有高低肩,还微微驼背。看到这一幕,安达好想快点去死。
他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有些收不住。这家伙胖是胖了点,但长相也还过得去。大眼睛,双眼皮,肤色白皙,也不长麻子,要是减减肥应该能躲过外貌协会的封杀。
在找回魔神分身或等到其他接班人之前,他要暂时代理这个身体了。得知安达已经死了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想再以那个身份活下去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符……符什么来着?
“符守正,你在看什么呢?”医生凑过来和他一起看窗户,打趣说:“行了,够帅的了。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说完医生拉着安……符守正,走进了前面不远的一个房间,符守正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招牌,上面写着心理科。
里面是一张简洁的办公桌,医生把门关上,将符守正按到了座位上,自己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守正,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前两天你妈妈带你来过我这。”
符守正努力的回想,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同一场景和这位医生的模样。看来他不仅有原来的记忆,还可以提取这个身体储存的记忆。
“很抱歉,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昨晚在大江下游找到了你妈妈,不过她已经遇难了。”医生深感无奈,这个消息由心理医生去说,总比让其他人说更好吧。
符守正有很多想问的,但他的语言功能已经瘫痪了。他尝试努力回忆“妈妈”的模样,这时一个外表温柔的女人形象突然出现在脑海。
等认清楚了那张脸,符守正吓了一跳,她就是那晚在江里用怨毒眼神看着他的女人。两份记忆纠缠的滋味很不好受,这个像天使又像魔鬼的女人让人不禁心惊胆颤。
“你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呢,不过眼睛比上次有神多了,”医生叹了一口气:“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我给你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下午会有警员接你去远房亲戚家待上一段时间……”
医生喋喋不休地说着,符守正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怔怔地看着医生,忽然他感觉头脑麻麻的,意识好像离开了身体,扎进了医生的额头。
周围的场景暗了下来,符守正看见这位医生正和“妈妈”独处,两人在聊着什么。
医生说:“太太,我很理解你想让他早日融入社会的心情,但你儿子的自闭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也许你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我注意到你有严重的焦虑,这样对你对孩子都不好,要不我给你开点药吧?”
妈妈流下了眼泪,激动地说:“我儿子都二十一岁了,还是这个样子,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放宽心,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为了你的儿子,更要坚强一点,别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的健康。”医生说着说着打开抽屉找处方单:“这样吧,我给你开点抗焦虑症的药吧,药费的话我先替你……”
医生找到处方单,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将处方单放回抽屉。
符守正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他想起这就是魔神的力量,可以侵入别人的大脑探知他的秘密。
医生对符守正的怪异表情并不知情,他递上了那套衣物给符守正,示意他换上。
谢谢,你是个好人。符守正心里一暖,接过衣物随后就被医生送回了病房。
医生临走前,拜托旁边病床一位小腿打着石膏的中年大叔帮忙看着符守正,直到下午警员过来接他,大叔欣然答应。
结果医生前脚刚踏出病房,大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傻瓜,老实点,给我乖乖在床上坐好。”
符守正不理他,摆弄着手中的衣服,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换衣服。
“我看你是又傻又聋,当心我下床抽你。”大叔看符守正不理他,心头无名火起,破口大骂:“像你这种肥猪活着有什么用,下午我就让警员叔叔把你抓起来,拉到刑场砰砰砰。”
符守正转头瞪了他一眼,大叔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脑袋,示意符守正脑袋有问题。然后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嘴巴呈O形,吐出一个“砰”字。
符守正见状摇了摇头,捡起衣服飞快地换上,手速快得让大叔目瞪口呆。
换好衣服,他人显得精神了,完全不像病人。符守正慢慢转过头看着大叔,嘴角露出一些邪笑。
大叔觉得不对劲,颤抖地说:“傻……小伙子,你你想干嘛?”
符守正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大叔的病床前跳起来了鬼步舞!
那如电如幻的步伐,那风骚灵活的走位,那强劲有力的节奏,那激情扭动的肥臀……
最后,符守正气喘吁吁地停下,指了指大叔,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做了一个锯掉的手势。
大叔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挑衅,他冲符守正叫嚣:“小伙子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我腿好了肯定狠狠的往你屁股上来一脚,打断你的狗腿……”
外面的走廊很安静,病房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你自找的,符守正在心里默默念着,握紧拳头向大叔走去。
“你要干嘛,我是病人!”大叔惊恐起来,冲外面大喊:“来人啊,救命啊,要杀人了!”
符守正一拳击碎了他腿上的石膏,大叔疼得在床上打滚,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变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符守正不理他,转身离开病房,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前生在社会混迹了十几年,早就适应当今社会的形态,即使一个人也能撑着生存下去。那个医生一副热心肠,但让他去什么远方亲戚家寄人篱下当乖乖仔,不好意思,不存在的。
以前的家回不去了,但符守正模模糊糊地认得那对母子住的地方,也许是身体里胖男孩回家的渴望,他不由自主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