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瑜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没有开口。他看见眼前青色纱衣的男子已经紧紧握住了剑把,那双纤细却有力的手上似有青筋。
赵康不认得公孙瓒,只道是萧怀瑜又结识的哪家不出名的公子,轻笑一声:“这位公子,刀剑可无眼。要是你那小脸上被我划上个小口子,你可别哭哦!”
“哼。”公孙瓒嘴角带笑,眼眸却全是锋芒,“赵公子想好怎么道歉才是。”
两人几乎同时拔剑。
赵康虽说是个纨绔子弟,但毕竟是闻远侯府的人,自幼也是学习武艺,有几位玄机门的名剑客来指导他。
但是他不知道公孙瓒吃了多少苦,这剑中又有多少恨。
在公孙瓒听到小乞丐名字的时候,他内心没有愈合的地方又被撕裂了。
十五年前,东陵公孙氏因涉嫌谋逆,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只有小公子被管家藏起来躲过一劫。
天意弄人,一个月后又查出是被人陷害,东陵皇帝却只道不再追捕公孙氏,并下令不许再提此事。
可怜的小公子,虽还了他公子的身份,但是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在,公孙氏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变成一个小乞丐,在依旧繁华喧嚣的皇城角落里默默啃着一个从狗嘴里抢来的馊馒头。
眼泪在小公子的眼眶里打了两圈才流下来,那双纯净的眼睛在经受了世间最灰暗的时光之后,多了一份恨。
公孙瓒想起早些的时候,他给手受伤的侍女偷偷送药,下雨时他把自己的衣服当做伞一件一件拿去给院子里的花遮雨,小小的人自己都淋湿了也不听劝,倔强的一趟趟跑着。教书先生夸他,说他的心肠之良善,万世也就其一了。
但是就是这样良善的人在一次一次被贵公子踹倒在地,骂着臭乞丐的时候,在他身中上百种世间奇毒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公孙瓒不再是那个万世良善了,他有恨。
公孙瓒的剑停在离赵康脖子只有半寸的地方,但是剑气还是在赵康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胜负已分。
“道歉!”
公孙瓒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萧怀瑜也从来没有见过好友这个样子过。
“那什么……”赵康不敢动了,额头微微冒汗,心道这青衣公子什么来头,自己竟然丝毫占不了上风,看来今天要吃个大亏了。“今天主要是我喝了点酒,有点拿不稳剑……你等我下次,定不能饶你!”他可不能道歉,那他以后还混不混了啊。
萧太白看这也不能搞得太难看了,毕竟也要顾一下闻远侯的面子,上前一步用折扇拨开了公孙瓒的剑:“动武多伤咱们感情呢,对不对,咱们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咱就不要伤了感情对不对。”
说完折扇一开,在胸前微微一扇,示意赵康这个台阶不错吧,不用道歉了,花点钱吧。
赵康正想保住自己面子,赶紧顺着台阶就下了:“咱们也是熟人了,这样,我看你们这方向是去芳仪楼,大家都不是差钱的主,不过你们这一顿就算我请了,记我账上哈哈哈……那,告辞。”
说完赵康转身带着三个手下从人群中出去了,周围的人看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很快散了。
萧太白笑呵呵的扇着扇子道:“二哥,公孙哥哥,咱们可要好好宰他一顿哦!”
说完他蹦跳着就向着芳仪楼出发了。
公孙瓒的眼睛又变成了温柔可人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凶狠从未有过,收了剑也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走吧怀瑜。”
萧怀瑜认真的看着公孙瓒,仿佛想要看透他,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到,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先走吧。
“好。”
一行人继续走向芳仪楼,暮色愈重,人间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