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圆月当空,云州的街头,万家灯火如注,美不胜收。点灯大会开始,千盏灯火平地而起,点缀在墨色的夜空中。
灯火之中,有一娉婷女子,着一身绯红衣裙,手持一盏做工精巧的金丝累花莲花灯,在茫茫人海中穿行。
“春景,你瞧这灯,这面具,还有这扇子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小姐,你别买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春景要拿不动了。”她叫苦连天,捧着一堆白清问买的小玩意,费力地在这些物品中探出脑袋。
“中秋佳节,你家小姐真是天可怜见的,爹爹不在,东归也不在,府中还有个老妖怪,你我主仆二人相依为命,真是惨兮兮啊。”
白清问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说道。
“小姐,等你把手中的地契和房契全部弄没了,再来哭惨吧。”纵观云州,目前可没有哪个千金小姐有小姐这般丰厚的家底,若说人家是大家闺秀,小姐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富贵千金。
李东归离开云州已有半月,前些日子托驿馆来信,说已经抵达了平州,白清问算着日子,约莫十月上旬,他便能抵达京都了,若是顺利,明年二月参加会试,三月参加殿试,不出四月,自己就能见到他了。
白清问越想越欢喜,春景手中的物品也越来越多,每年中秋集会,各地的商人都会带着当年最流行的新鲜玩意儿齐聚云州,若是错过,就要再等一年了,她想着多买点儿,等李东归回来了,统统送给他。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吧,想到这,白清问痴痴地傻笑起来。
“春景,走,我们再买点儿。”
“春景?”
白清问叫了半天,春景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她生气地回头,刚想说春景两句,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原先春景站的那块土地,此时哪里还有春景的影子,只剩下一堆零零散散的物品,以及物品中的一张红纸,她凑近捡起,红纸上用金色的簪花小楷写着,“东街流云坊。”
字很美,内容却触目惊心。
流云坊是云州有名的歌坊,容颜出众者甚多,有我见犹怜者,有风姿绰约者,有声音卓绝者,也有舞姿飘逸者,绝代风华,引外界慕名者纷纷前来。
这一刻,白清问的脑子顾不上其他,她在云州虽与众多人结怨,但云州本地人都知道春景是她的贴身丫鬟,仅仅敢偶尔捉弄罢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掳人的事还是头一遭。
那么目标明确了,掳人的是外乡人,寻仇?不可能,自己长这么大基本没出过云州,惹不着外乡人。劫财,那也应该劫她,抓春景做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白清问大步流星地跨进流云坊,今夜本就是个好节日,外头灯火阑珊,里头更是风光旖旎,
一楼是大部分普通酒客待着的地方,鱼龙混杂,空气中弥漫着女子身上的胭脂香气,或淡雅,或浓郁,此时全都交织在一起,白清问皱着眉头把鼻子捂住,混杂太多反而熏得人反胃。
拖泥带水什么的不是白清问的作风,她越过人群,直冲二楼,准备来一个直捣黄龙。走廊上站满了酒客和莺莺燕燕的女子,还有胆子大的,以为白清问是青楼里的姑娘,调笑地想要摸她的小脸蛋。
白清问正在气头上,一个过肩摔便让酒客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
“春景,春景你在哪里。”反正都引起骚乱了,那白清问索性不管了,在流云坊里放开了嗓门呼喊。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要砸了我的流云坊啊。”青楼的李妈妈连声哀嚎,平日里自己和白清问井水不犯河水,怎的姑奶奶就跑来砸店了。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流云坊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春景。”
“好好好,姑奶奶你消停些,我这就派人帮你找去。”李妈妈叫来青楼的护卫,挨间找了过去,遇到不堪入目的东西,白清问简直没眼看,挡着半张脸跟着他们前进。
“找到了,找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里有人呼喊,白清问匆忙地赶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普通的木质花床,春景此刻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
白清问仓皇上前察看,还好,春景衣冠整齐,脸色红润,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她摇晃着春景,不一会儿,传来春景弱弱的声音。
“小姐……”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她忙问。
“我,我也不知道,春景只记得,正跟你说话呢,突然有个黑衣人出现在我面前,紧接着我就眼前一黑,醒来时就看见你了。”
春景揉着太阳穴,不知怎的,她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小姐一脸焦急的样子,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你腰间好像有东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白清问环顾四周,朝李妈妈递上两锭金锭,“你们都先回去吧,这是房钱。”
“小姐,这是,这是……你绣的荷包”看到腰间的东西时,春景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馒头。
“嗯,可是我已经把它送给李东归了,难道……”白清问摇摇头,不敢再往下细想,按照以往李东归的进度,前几日自己应该会收到他寄来的信件,然至今迟迟未有,她只当是李东归离云州太远,所以信件自然来得慢些。
现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小姐,荷包里好像有东西。”
“什么,拿过来看看。”春景忙把荷包打开,将当中的东西递给白清问,又是一张写着簪花小楷的红纸,上头书写十个工整小字。
“此物主人遇险,速来营救。”
顿时,白清问有如五雷轰顶,呆滞地坐在那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划过脸颊,落湿整片衣襟。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东归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遇险了呢,想起那日城楼上李东归的回眸一瞥,难道,这就是他们二人的永别了吗,她越想越难过。
“不行,春景,我得赶紧去找他。”白清问六神无主地站起身,被春景一把拉住衣袖。
“小姐,你冷静一点,李东归公子离开云州已有半月,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遇险,我们这样毫无计划地去,不就是大海捞针了吗?”
春景的话并非毫无道理,白清问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之前的种种,一个熟悉的字眼在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她蓦然睁开眼,“春景,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平州。”
无论你在何时何地,我都会找到你,东归,你也要努力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