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个地方之后，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座小村子里的百姓大多刻薄寡情，对自己的子女更是不上心。
一听说能卖上十两银子一人，个个都蜂拥而出，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她们手上。
“哎呀，你真是阔绰啊。丫儿这小子不懂事，以后还有劳大人多多管教才是！”一婆娘接过十两银子就喜滋滋的走掉了，完全不顾被留在原地的儿子是有多么绝望痛心。
夜凌澜看着这一幕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可她决定不了他人的思想，也左右不了村民想要卖掉自家子女的决心。
在她手底下或许还能过上不错的生活，若是被那些只为牟取暴利而不顾手下人安危的主子买去。
怕是不死也会掉半条命！
毕竟，帝都商人居多，而饱暖思****，自然有人愿意流连榻上，不愿清醒。
这么一来，最终受凌虐的还是眼前这些清清白白的男儿郎。
“什么名字？几岁了？可愿意进青楼讨生活？”再给出卖身钱之前，齐潇都会一五一十的将这些问题问一遍。
若是碰上了着实不愿意进青楼讨生活的，他也不强求，直接叫下一个。
毕竟他和主子出来，就是为了给天下第一楼找到足够的红郎，而且还是可塑造的红郎。
像是姿容有缺，或是身体残疾的男子，他而并不会买下，因为不符合她们的红郎标准。
“下一个！”
齐潇看了一眼身前的小男孩，摇了摇头便让下一个上前来。
“都怪你，烂蹄子！不过是烧个饭都能将脸给毁了，这下好了，根本卖不出去！简直就是个扫把星！祸害！”
男孩的母亲拧着他的耳朵，一边用木棍打着男孩的身体，一边骂骂咧咧的口出脏话。
将人拽了出去。
夜凌澜一直没动，只当做眼前所見全是幻境。
直到……
“别跟老娘，老娘没你这个扫把星！”
拧着男孩的耳朵狠狠一甩，本就纤细瘦弱的男孩子瞬间被甩到了乱石堆里去。
“娘！不要扔下我！”男孩摔了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褐黄色的麻裤子。
可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死了心要追上大胯步离开，连头也没回的母亲。
一番跌跌撞撞，最后还是没能追上，反倒是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泪眼婆娑，还算干净的小手一个劲的捂着自己的右脸。
坚持了许久，最终还是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呜呜呜呜……”
夜凌澜看得心一揪，不自觉的朝着倒在乱石堆里的男孩子走过去。
摸摸他的脑袋，从腰间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别哭了，你母亲铁了心不要你。哭泣能有什么用呢？还是先处理腿上的伤口吧。”
男孩子感受到脑袋上的力度，抬眸看了一眼蹲在身前的夜凌澜。
“女郎，我娘不要我了，那我可以跟着你们么？”平日里娘就十分的厌恶他，此番能将他带出来谋一个机会，他已经满足了。
至于回去，他从来没想过……
回去作何？
继续挨打受累，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么？
他真的累了……
男孩眼眸清澈，即便被母亲丢弃，眼底也不带一丝憎恨。
看起来像是一个单纯无辜的小羊羔，特招人怜惜心疼。
没等她说什么，男孩却瑟缩着躲开了她放在他头上的手。
“我……我、我，面相丑陋。女郎愿意收留我么？”
咽了咽口水，“不过，我会做很多的事情，喂鸡喂鸭砍猪草，砍柴火，收割稻谷……我什么都会的，只求女郎可以收留我！”
不顾渗血的伤口，埋着头跪在她身前。
夜凌澜眼眶湿润，也没说好与不好。
只是拉住男孩发白的手，将他拽起来，“先擦药，伤口见了风，怕是很难好。”
拔掉瓶塞，倒出一些细细白白的金疮药粉末涂在男孩渗血的小腿上。
裤子偏短，只到了男孩的膝盖偏下一点，不用撩上去，她也能顺利的将药涂好。
男子眼眸扑闪，声音甜甜带着哭腔，有些羞涩的捂着脸，“谢、谢过女郎。”
“无事，擦破了点皮。不碰水，养几日就好了。”扶着男孩走到那些被选中的人里，让他先坐在石块上休息。
就在她转身回去，想要继续盯着那些村民时。
男孩怯怯出声，“女、女郎，我这算是你的人了么？”
夜凌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小脸通红的男孩一眼，“你说呢？”
男孩自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又红着脸急急地纠正，“不、不是，应该是我以后能跟着女郎了么？”
“跟着吧，不过进的可是青楼，成为众多红郎的一员。可不是小倌馆，还能让你卖艺不卖身。”她能看出男孩对自由的向往，只是不知这样的自由他还愿不愿意要。
果然，男孩愣怔了许久。
似是在犹豫是否要跟着女郎去当红郎。
她弯唇一笑，十分好脾气，“别担心，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且好好想想，一会儿离开时再说出自己的决定也是可以的。”
男孩急了，他以为自己让女郎失望了，忙大声宣誓着，“我愿意的！”
说完后，刚刚提起的底气瞬间消散，怯懦的急红了眼，“只是……只是我这样的人，还能当红郎么？”
方才那人不是嫌弃他样貌有损才将他剔除的么？
男孩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忙个不停的齐潇。
眼里的顾虑很深很深。
夜凌澜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走到男孩身前，“我自有办法让你变成曜世明珠，容颜有损，只是愚笨之人的一贯说辞罢了。安心休息。”
看着那双与撷儿极度相似的水眸，她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软起来，柔柔一笑，才顺利的走到齐潇身旁。
就是这样的客气疏离，外加一丝泄露的柔和，让小小少年的心里留下了夜凌澜的影子。
心弦微动，不知名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齐潇看了一眼闲闲走过来的夜凌澜，语气十分幽怨，“女郎，你倒是帮帮我啊，这儿大排长龙，举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查验完……”
“个个看起来都面黄肌瘦的，真是不好选。要是苗子没选好，日后推出来的头牌想必也不会出色到哪里去。”
齐潇有些气馁，别看这大排长龙的阵仗好生厉害。
实则，十里挑一，很难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勉勉强强看得过去的，他都算过关。
这才有了那一堆买下的人。
“行，我来。”接过齐潇手上的炭笔和记录簿，好脾气的没有打人。
“下一个。”
“嘿嘿嘿，我这儿子平日里娇养得很，白白嫩嫩的，长得也算水灵。不知能值几个钱？”
老妇人推搡着一个少年走过来，一脸愁苦的看着夜凌澜。
满是茧子的双手搓了又搓，视线有意没意的扫过搁置在木架上的钱袋子。
只是一眼，夜凌澜就判断出眼前少年的价值几何。
白是白，就是个病秧子，不知能活到几时。
“五两！”笑了笑，对那老妇人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行！”老妇人没犹豫，接过五两银子转身就走。
那脚步快得跟有鬼在追她一样。
“你可愿意入青楼？”扫了病秧子少年一眼，夜凌澜颇为严肃的问了一句。
少年露出受伤的神色，言语里满是绝望，“不入青楼又如何，反正最后也会是被卖掉的命。”
“嗯。”夜凌澜理解的应了一声，便让病秧子少年走到一旁去了。
“下一个！”
…
…
到最后，齐潇算了一下被买中的少年，一村子的人，统共就只有十五位少年合格。
其中一容貌有损，一个是病秧子。
夜凌澜让她们村子里的村长写了相关的售卖文书之后，便领着那十五位少年去往天下第一楼。
在凤翎国，买卖人口是正常的交易，有人直接取得孩子家中父母的准许，将孩子买下。
有人通过牙行，交一定的手续费用后，将看中的人买下。
前者与后者没什么不同，不会违反凤翎国国法，只是从牙行买来的人更贵一些。
毕竟，牙行也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手续费怎么着也得挣一些。
不然赋税无法上交，奴隶们的食用也无法正常供给。
“清秋！我们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一批弟子。”
齐潇是个大嗓门，刚从天下第一楼后门进来，就朝着捣鼓绣品的清秋喊道。
“真有门道弄来那么多的弟子啊？我还以为你说说而已呢。”
清秋纤腰款摆，放下手里的绣品后，便聘聘袅袅的走到那些“弟子”身前来。
“叫一声郎君听听看。”清秋美眸含媚，薄唇丹朱。
青葱般的手指搁在唇瓣上，端得一副蓝颜美目，清音悦耳。
听了这话，许多人都有些犹豫，抿唇垂首、胆怯躲闪均有。
唯有病秧子反应最为积极，手踏踏实实的叠放在小腹处，柔弱的身板微倾，一声郎君唤得让人心酥不已。
“郎君～”
由于体质虚弱，完了尾音还轻轻的颤了颤，听起来娇娇弱弱的，勾起人藏在心底的保护欲。
病秧子今年十五岁，按照凤翎国国法，已经是能够出嫁的小郎君了。
天下第一楼开业那天，定是少不了这样的一副好嗓子。
清秋十分的愉悦，眉毛嘴角都快要飞起来，一张还算清秀的容颜被薄薄的红晕点染，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娇嫩几分。
“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
一连说了三个不错，能看出清秋对病秧子不是十分的满意，而是一百分的满意！
夜凌澜折扇掩唇，心下微微哂笑。
“清秋，你若是真看中他了可以收他为入门弟子。日后十八般武艺尽数教给他，也不枉费你来这世间红尘一遭。”夜凌澜看着一脸满足与惊喜的红郎清秋，眸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既然如此合眼缘，不收入门下还真的可惜了啊。
清秋眸光一闪，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便一派亲昵的牵起病秧子的手，将他带到十四名少年面前来。
“他……你叫什么名字？”清秋指了指病秧子少年，刚想向其他少年介绍病秧子，却不曾想他没有问过少年的名字。
只好有些尴尬的转过头来，弯腰跟少年问了一句。
“我叫成焕，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病秧子提起自己的父亲时，一双清眸里满是稀碎的银光，显然对自己的父亲十分崇敬。
清秋听了这名字也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许，不过，“那是你的本名，以后清元就是你的艺名。天下第一楼所有的来往客人以及我，都得称呼你们的艺名。”
清元表示明白的点点头。
清秋替清元拢了拢衣裳，就让人跟着其他的红郎去挑房间了。
面对着剩下的人，清元了没有了方才的好脾气。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话，那进了青楼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是注重圆滑与面皮，端着架子的人都混不久，拉不下脸面的人混不见起色。
这一行，向来如此挑剔，容不得你生出半分忤逆的心思。
清秋一板一眼的将这些道理说了一遍，让那些少年提前了解，若是真的不想继续待在青楼，那也可以预定其他的位置。
“我方才说的你们可都听明白了？”清秋不知何时拿来一把戒尺，背在身后，有一下没有下的敲击着自己的掌心，在无形中给少年们不低的震摄力。
少年没有任何犹豫，爽快的应了，“明白！”
“好！”
眉梢一挑，自信攀上眉宇。
“这可是你们说的，过了今夜只盼着你们这些小少年不要放弃退缩才是。”清秋话里有话，脚步微挪，将少年带到平常训练仪态的空旷房间。
“作为过来人的我跟你们提前说好了，干这一行绝对不是张腿闭腿的事情。很多地方需要动用脑子，还需要使点手段。”背在身后的戒尺拿到面前来，有些害怕戒尺的少年立马怂怂的软了脚跟。
“胆子一定要大，一定要有耐心。论你接到什么样的客人，都要尽可能的满足她的愿望。”
“像刚才不过是让你们喊一声郎君，你们就一个个扭扭捏捏的舍不得开口。在青楼这一点万万谨记，无论你面前的人长得如何，是否有银子，都得笑脸相迎，彬彬有礼的将人给侍候好……”
清秋在兴头上，一下子同这些新人讲了好多道理以及青楼平日里的注意事项。
清秋没有藏私。
但凡他自己记得的地方，他尽可能的将事情讲清楚，至于原版剧情如何，她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