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朝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部腐朽不堪,奸臣辅政,百姓怨声载道。昏君佞臣,祸国殃民,朝政日非,民不聊生。内有农民起义,外有大金虎视眈眈,然而宋徽宗却依旧骄奢淫逸,沉迷于奇石异木。
就在金国不断崛起之时,北宋却又联合金国,灭掉了和平相处一百多年的辽国。当金军灭掉辽国后,不等半刻停歇,便挥师南下攻打宋朝。
公元1127年,金军第二次攻打北宋都城东京汴梁。
东京城守城将军王守衡,乃一代剑圣慕容天道的弟子,当年因一手高超的剑术和仗义的性格,在武林中颇负名气。只因一次决斗中,被打成重伤,幸得太常少卿李纲救下一命,从此决意不再过问武林事故,而一心追随李大人。因有一身好武艺,从而做得这守城将军。
面对早已包围东京城的金国大军,王守衡毫无惧色,只是心中还有一事未了,因而长感不安。此日,只见王守衡伫立城头,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金军,身旁的禁军无不面露恐惧之色,可唯有副将陈申和自己一样大义凛然。
王守衡道:“陈申,我看这金军虎视眈眈,恐怕不久便要攻城了”。
陈申道:“要攻便攻就是,早在金军上一次攻城之时,末将便同将军立下毒誓,要与东京城共存亡,大丈夫为国捐躯,岂不快哉。”
陈申已跟随王守衡多年,王守衡虽然不再过问武林事故,但平日作风仍是一副侠义之气,陈申每日耳濡目染,钦佩至极,自然也是一副侠肝义胆。
陈申见王守衡自从金军压境以来整日惴惴不安,面露忧色。心想将军从未怕过,这次为何如此焦虑,正想询问其中缘由,谁知当晚王守衡便令陈申前往王府。
王府位于内城边缘,面积极小,以方便王守衡随时出入内外城。
王守衡本无妻室,为人又崇尚节俭,虽说贵为四品武散官,府上却也极为素朴,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伙夫,一个看门的老管家阿生而已。
由于大战一触即发,王守衡每日盔甲不脱,夜间也只是草草休息,还要随时上城楼视察情况,以防金军夜袭。
陈申来到王府,见过了阿生,并由阿生领入书房。
王守衡端坐在书房中间,面前摆了一桌酒菜。
陈申看到酒菜不免一惊,大敌当前,将军怎会有如此雅兴?
连阿生也不免吃惊,“自从金军围城以来,老爷每日操劳军务,不知多久没碰过酒,今日怎会请陈副将来府上喝酒”。
阿生再没有多想,只是对王守衡说了句:“老爷,陈将军来了。”
王守衡“嗯”了一声,阿生便退出书房,并关好了房门。
“将军,不知深夜召末将来此,有何吩咐?”陈申道。
“你先坐吧,此间也无旁人,你也不必对我行军中之礼”。王守衡道。
陈申本已和王守衡情同手足,只因战事吃紧,每日操劳军务,平日才显得有些拘谨,今日听王守衡这么说,又摆了一桌酒菜,便拿出椅子坐了。
王守衡面露喜色,道:“陈申,还记得你刚到军营的那一天吗?”
陈申也笑道:“怎么能忘,你把我从土匪手中救下,给我饭吃,见我无家可归,便让我进军营,当禁军,还传我武艺,提拔我做百夫长,做副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把你当我大哥,我也认定,这辈子只跟你一个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还没忘了哥哥我对你的这点情义,来,吃酒。”说着王守衡端起酒碗,倒了满满一碗,递给陈申。
陈申并不拘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好酒!痛快!”陈申道。
“你小子有福气,这酒是李大人赏我的御酒,我藏了好多年了。”王守衡笑道。
陈申也咯咯地笑了起来,知道这是御酒,又满满的倒了一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起来,谈到兴起之处,不免哈哈大笑。似乎忘了几里之外驻扎着几万金兵,随时会发动进攻,而凭东京城内禁军的战斗力以及斗志,能守住城的几率微乎其微。
酒酣耳热之际,陈申道“你啊,一代大侠,当年凭一柄剑,让多少武林高手都闻风丧胆,我虽算不得武林中人,可在江湖上也是有所耳闻啊。
谁能想到,我误入匪窝,又是你一个人一把剑,将那几十个土匪杀退。啧啧,救我的人竟然就是剑侠王守衡。”
陈申突然不再说了,他想起自从认识王守衡以来,他从不提早年在武林的人情世故。
王守衡摇摇头,笑道“呵呵,剑侠王守衡,剑侠王守衡,可笑,可悲啊,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号了。
兄弟,想跟你说说以前的事,怕以后就没机会说喽。”
王守衡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向身后的书架走去。
一摞摞的书整齐的排在书架上,王守衡对着几百本书看了一会,从里面抽出了一本《道德经》。
他盯着这书本,吟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那虎狼之师又怎会懂得这道理。”
那一本《道德经》的空隙,刚好可以伸进一只手,王守衡把右手伸进去,向左转动一下,那书架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见他把手抽出,轻而易举便把书架推到了一边,原来书架内藏有一个木块,向左一扳便触动了机关,书架便可轻松地推到两边。
陈申本就诧异,探头向书架后望去,却还是一面白墙,跟书房其他墙面无异,不免更加诧异。
只见王守衡立于墙前,气沉丹田,双手运功,猛的击出右掌,一掌将墙面击得粉碎。
他这一掌唤作“破风掌”,乃剑圣慕容天道自己悟出的独门绝技,以快、狠见长。陈申虽深知王守衡武功高强,在一旁看了也不免暗自惊叹。
王守衡右手伸进墙壁,原来这墙故意砌成中空,内部可藏器物。王守衡从墙内拿出了一个布袋,又从布袋内拿出了一个木盒,四尺来长。木盒上也满是尘土,看起来已放入墙内多年了。
“兄弟,你过来。”王守衡道。
陈申见王守衡突然变了脸色,便马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去。
只见王守衡缓缓地打开木盒,陈申看那木盒里并排端放着两柄剑。都藏在剑鞘当中,别无他物。
王守衡拿起了左边的那一柄剑,捧在手里,慢慢地摩挲着。陈申看到,一滴眼泪从王守衡脸颊上缓缓流下。
陈申不自惊叹,心道“自从我结识大哥以来,就从未见过他流泪,如今大敌当前,他又是请我吃酒,又是对剑流泪,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兄弟,你可知我为何遁出武林吗?”
“当年你与人决斗,身受重伤,承蒙李纲大人相救,这才决定退出武林,一生追随李大人。”
“不错,可这只是其一,你不知,我遇到李大人之前的事。
东京禁军都知我没有家室,无牵无挂,可我怎会没有家室。我曾有一结发妻子,乃是我的小师妹,名叫慕容灵,她是师父的义女。我师父慕容天道,为人孤傲清高,平生只收了三个徒弟,我师兄陆安国,我师妹慕容灵和这不成才的王守衡。
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将最挂念的三件事托付给我和师兄。第一件便是他的一身绝世武功,都记录在《慕容剑谱》之中。只可惜我和师兄都没有慧根,都未能参悟剑谱中的全部奥妙,那剑谱可肃清武林,安定天下。
师父将剑谱交给师兄,令他谨慎收徒,匡扶正义,安邦定国。第二件便是他的义女慕容灵,小师妹不满两岁便被师父捡来,师父觉得同这女婴有缘,便将小师妹悉心养大。
彼时小师妹刚满十八岁,师父见我同小师妹平日里互生情愫,便将小师妹托付给……给我。我……我也立下毒誓要保护师妹一生……一生一世。”
讲到这王守衡不禁哽咽了一下,眼泪又在他的眼里打转。
“这第三件事,也是师父最担心的一件事,便是师父的佩剑,你们可能都知道,一代剑圣慕容天道剑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可旁人不知道的是,慕容天道的剑也是天下第一。
他这柄剑,乃是一柄古剑,有千年的历史,在庸人手里,这柄剑不过一块废铁,同寻常铁剑无异,唯有武功和修为都十分高深的人士,才配使用这柄宝剑。
所谓人择剑,剑也择人,只有适逢其主,宝剑才会发挥出它最大的功力,能令使剑者的剑术,高出平日十倍甚至百倍。师父慕容天道,正是凭借着他高超的剑术以及这柄绝世宝剑,才能够横扫武林。
如此强大的杀器,师父怕他落入奸人之手,殆害武林,于是再三责令我们师兄妹三人,定要保护好这柄剑,万万不可让它落入奸人之手。”
陈申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兄弟,你可知此时金营有一名叫杜充的吗?”王守衡道。
陈申本听的入迷,听王守衡这么一问,不免一顿,说道:“杜……杜充,我大宋的降将,大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败类。”
“杜充,他本名黄坤,是鬼道剑传人,他师父司徒鬼道是我师父一生最大的劲敌。
司徒鬼道也是一位武学天才,他无师自通,自创鬼道剑,千变万化,高深莫测,唯一愿望就是打败天下第一剑客慕容天道。
他曾无数次向师父挑战,可每一次又都铩羽而归,每败一次,便潜心修炼,改进剑术,择日再向师父挑战。
他的剑术一直在增长,可最后却总输师父几招。
一连十多年,他从未赢过师父,他曾央求师父杀了自己,可十余年的挑战,师父早已视他为挚友,又怎会忍心杀他,后来司徒鬼道听说我师父之所以能赢他,就是因为师父的佩剑。
于是司徒鬼道发疯了般要夺师父佩剑,师父并不跟他争,主动与司徒鬼道交换佩剑,可还是打赢了司徒鬼道。
原来师父知道手中佩剑威力极大,又敬佩司徒鬼道那坚韧的性子,所以每次斗剑,都未使出全力,而是故意赢司徒鬼道十招以内,以保留他的斗志,因为师父觉得,普天之下,唯有司徒鬼道懂他的剑,也唯有司徒鬼道有机会打赢他。
知道真相后的司徒鬼道悲愤欲绝,他将佩剑还给师父,欲拔剑自刎,好在被师父拦下。
司徒鬼道随即立誓,虽然此生他无法打败师父,但他会培养出一名远超自己的徒弟,让他来打败师父,并配得上师父的宝剑。
后来,司徒鬼道遇见了年少的黄坤,黄坤天赋异禀,实是练武奇才。司徒鬼道似乎看到了希望,于是用十余年的时间全力培养黄坤,将自己的毕生武学全部传授给了黄坤。
彼时的黄坤以尽得鬼道剑奥义,怎料心术不正,仗着自己的本领在江湖上多行不义之事,司徒鬼道只醉心于剑术,对黄坤的所作所为,全然放纵。
师父却不忍黄坤涂炭生灵,于是出山降服了黄坤,看在他是司徒鬼道的弟子,而且确实资质非凡,才饶他性命。
可黄坤却不知悔改,听闻师父宝剑乃是绝世神兵,决意要夺师父的宝剑。事情败露后只身逃往西域,竟又拜西域妖僧为师,习得西域秘术,武功甚为诡异恶毒,配合他的鬼道剑更是威力大增。
重出江湖后,他大闹武林,武林中诸多义士都死在他的手中。
最后不顾师徒之情还要夺取司徒鬼道手中的无常剑来提升功力以对付我师父慕容天道。
司徒鬼道终于看穿黄坤内心,本想清理门户,除掉黄坤,怎料黄坤武功诡异至极,又放暗器暗算他的师父,司徒鬼道终不敌黄坤,被毒棱击中大腿,又被黄坤连砍十余剑而坠死山崖,手中的无常剑也被黄坤夺了去。
夺了无常剑的黄坤更加贻害武林。彼时师父正在闭关修炼,贸然打扰将会令其走火入魔,于是我和师兄连同多名武林高手决定肃清武林,除掉大逆不道的黄坤。
奈何他杀害各派武林高手,又夺取各派武林秘笈,习得百家武功,我们鏖战多时,竟敌他不下。
最后雾隐门掌门使出独门暗器伤其左臂,我和师兄联手使出十三式慕容剑法才将黄坤打退。就待要杀他之时,他那师父西域妖僧突然出现,将他救下。”
听到这里,一旁的陈申也不免恨得咬牙切齿。
“我师父出关之后,得知司徒鬼道已死,终日郁郁寡欢,料想此生已无知音,嘱托我们三件事后,终驾鹤西去。”
“那黄坤呢,怎么当起了我大宋将军?又怎会更名杜充?”陈申问道。
“黄坤身负重伤,被救走后沉寂多年,再露面时竟已成了高中进士,加官进爵的杜充。想必是他杀死当朝进士,然后更名杜充,冒充进士从而入仕。
彼时我师兄已在江南开创神剑门,广收门徒。而我也已和灵儿成亲,在河北慕容山庄居住。
后来丐帮兄弟给我们师兄弟二人传来消息,说黄坤化名杜充出任沧州知州。师兄来信说正火速赶来河北助我对付黄坤。但我二人都深知,师父已经西去,司徒鬼道坠死山崖,江湖上再无人可破他的鬼道剑。
果然,十四年前,黄坤带领一众人马杀入慕容山庄……”
王守衡突然沉默,他本不愿意重提这些沉痛的往事。
“我本想只身顶住黄坤,让灵儿逃出山庄与师兄会合,可黄坤人马众多,我二人无法脱身。伤愈后的黄坤武功不降反升,我夫妻二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是节节败退。
黄坤本想逼问出宝剑的下落,故不伤我二人性命,最后那狗贼见我二人无意交剑,于是,痛下杀手……”
王守衡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陈申也已猜到,慕容灵定是死于黄坤之手,这么多年,他从未提过这些武林旧事,想必也因自己没有保护好慕容灵而心怀愧疚。
王守衡哭得悲伤,陈申也感隐隐不安。
原来当年王守衡夫妻二人与黄坤酣斗,王守衡武功高强,慕容灵剑术灵动,二人本可与黄坤相持良久,并择时逃跑。
可那时慕容灵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斗不多时便已气力不足,破绽百出。黄坤借机猛攻慕容灵,王守衡一面招架黄坤,一面照顾慕容灵。
那黄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怎会手下留情?残忍地杀害了怀有身孕的慕容灵,欲杀王守衡之时,碰巧当朝太常少卿李纲车队走过,黄坤本已化名杜充,任沧州知州,见朝廷命官前来,自然心怯。
于是放过王守衡,带人离去。李纲见王守衡身负重伤,已经昏阙,就命令卫士将其救下。
醒来后的王守衡悲痛欲绝,仿佛丢了魂一般,同北上的师兄陆安国一起将慕容灵埋葬,将自己的佩剑同慕容灵一同埋在地下。与师兄作别后,拿着师父和慕容灵的佩剑跟随李纲来到了东京汴梁。
王守衡没有保护好慕容灵,就只能保护佩剑了。来到东京后他对往事绝口不提,然而每当想起这段旧事时便心如刀绞。
因武艺超群,为人忠厚,一步步做上了这守城将军忠武郎。一晃便过了十四年。
(杜充,河南安阳人,哲宗绍圣间进士。杜充考中进士及第,累迁考功郎、光禄少卿、沧州知州。《宋史》记载,杜充“喜功名,性残忍好杀,而短于谋略。”杜充本是南宋叛臣,投降金国时北宋已灭,而本书将杜充写成北宋叛臣,实乃构思需要,请读者切勿当真。本书纯属虚构,如涉及与史实不符者,实乃本人知识粗陋浅薄,望读者谅解。而太常少卿李纲历史上也却有其人,他是抗金名臣,民族英雄,主持了第一次东京保卫战并击退了金军,曾出任南宋宰相,主张改革。实为“社稷之臣”,“一世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