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蠢货!”袁以术摔碎了手里的青瓷杯,那是前段时间禹州的手下特意花大价钱买下送给他的,听说是官窑里出的上品,现在成了地上的一堆碎渣
堂下站着的几个镇南部高级干部沉默不语,自从董宁回来后,袁以术就一直这样,发了不知多少次火了。他没有穿上那件象征着罗生堂最高权力的黑色蟠虎花纹的长袍,只是换了间普通的素色锦服,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整整一队人马,连个小姑娘都拿不下,我要你们有何用?”袁以术怒目圆睁,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兄弟们在松树林里找到了之前那队人的尸体,大多都是一刀致命,有人在那里偷袭了董宁”一名干部壮起胆子说出了情况
“偷袭?还有人帮她?七部的力量都在城里,怎么可能还有人会帮她?董宁呢?让他来见我”袁以术并不满意“偷袭”这个理由,在他看来,那个叫尹冬月的女孩只有死掉他才安心
“董宁他……”干部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他怎么了?”
“他似乎是遭到了惊吓,失了神,嘴里一直念着‘林中有鬼’”
袁以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他转身抓起身后的梨木椅子,几十斤重的梨木被他扔向堂下站着的人,干部们不敢吭声,一个站在前面的人被砸倒在地
“发赏令!黑虎令!杀死尹冬月者,黄金千两!抓住带到罗生堂的,封七部当家!”袁以术的眼睛里射出寒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响声
堂下的干部们抬起头来,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明白黑虎令的意义,那是罗生堂最高的赏令,赏令将会在三个时辰里由快马送到瀚水的各个州县,彼时江湖上所有的杀手和刀客都会接到这封赏令,这支赏令带来的巨大利益使得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们会像闻着血气的饿狼追踪目标。
距离黑虎令上一次被发出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那一支黑虎令是为了追杀武异王江以升而发,但是至今没有人说自己完成了这支赏令,他们知道自己追杀的目标是瀚水的二王子以及他背后的千手——操纵着瀚水皇权的神秘组织
如今袁以术为了尹冬月再次发出这项赏令,不知是否又会掀起腥风血雨。但他们只是袁以术的手下,主人发话他们没有办法抗命,如果袁以术坐不稳大家主的位置,不止自己的前途未卜恐怕连性命也堪忧
“是!”那几名高级干部接了袁以术的命令,急匆匆往外赶去。随后他们会找最好的画师绘出尹珍、尹冬月、林毅三人的画像,这些画像会被印上罗生堂的红色盖章分发到整个瀚水,隐藏在闹市或是乡间的刀客们会磨尖自己的刀剑,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袁以术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语。如今他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成就了今天的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感觉这些东西如此的不真切,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握紧双拳却空空如也。
他瘫坐在椅子上,低下眼睛。七部的当家全死了,尹家人也都逃完了,而今这偌大的江淮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不知道阻击尹炎的天鸦部的温云怎么样了,不过他没有心情去问了,尹炎和温云的死活对他没有多少影响。在他看来,尹炎只不过是尹无仇手下一条忠实的老狗,狺狺狂吠想要守护主人留下来的罗生堂而已;而温云满心复仇的怒火,只是想要找个尹家的人发泄罢了,这种只知道仇恨的人不值得他费心
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发展罗生堂,他早就跟尹炎提过自己的看法,但是尹炎屡次否定了他,称罗生堂不会参与到皇室的政治斗争中去,会安安稳稳地继续现在的道路。
袁以术厌倦了跟这些老头们争辩,他转而寻找钟离长老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但得到的只有轻蔑的嘲笑。从那时起,袁以术就明白了这些掌管罗生堂的人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像个农夫一样活下去,根本没有壮大罗生堂的想法,只是尽可能的低调。
但一个组织的崛起没有斗争和鲜血是不可能的,不笼络皇室的力量,罗生堂以后永远只能是江淮的地主,而不是天下人口中的那个罗生堂
从那时起,他就不再信任罗生堂的任何人。他戴上了面具,一面做一个为了蝇头小利喋喋不休的商人,一面分崩离析各个分部的势力,他没有想到夺取罗生堂的大权如此简单,甚至不需要自己大开杀戒,大家主的宝座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袁以术还是感到烦躁,事情并没有完美地按照他的想法发展,最关键也是最后一环出了问题,尹冬月竟然逃走了。他听探子说过那个女孩,应该没有什么武艺,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她的身后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保护她,而且不会是罗生堂的势力
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肯定是暗中注视着这场争斗,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仿佛他们并不关心罗生堂的命运,只是为了保护尹冬月。袁以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在意尹冬月的安危,她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来到江淮,袁以术没有搜集到多少情报
如果有的话,就是那天陪同她一起来到江淮的白衣男子,那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是个书生,应该没有什么本事来阻击自己的一队精兵。袁以术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只想尽快稳固自己的位置,在不久后继任仪式上自己将成为罗生堂当之无愧的大家主,那时没人敢质疑他的威严
而后他将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参与到皇室的势力中,凭借着罗生堂的财力和声望,一定能谋得话语权。彼时,令人敬畏的刀客组织将会以另一种身份登上瀚水大陆的舞台,而他袁以术的名字也将响彻九霄
想到这里,袁以术的嘴角上扬了起来,他提起那个躺在大堂中央的梨木椅子,将它工工整整地摆在原先的位置
“大家主总得有点大家主的样子,不是吗?”
袁以术转身走出大堂,江淮的天空明亮而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