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古月国新皇登基。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从早上起便阴云密布空气潮湿的紧,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走了身上残余的热量,便让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早上吃饭的时候,怀苍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仆站在大厅里,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子。夙危路过的时候,那小仆打开盒子让夙危看了一眼,怀苍的余光看到了一角明黄色。
早饭仍旧是怀苍喜欢的口味,偏淡偏甜,怀苍胃口不错,比往日多喝了一碗粥。
夙危吃过饭便用一种很是愧疚的语气与怀苍说话,低着头脚尖点地不敢抬头看怀苍。
“怎么了这是?”
夙危做错了事的时候总是这个样子凑到怀苍面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例如意外烧了怀苍师父的书,或者意外砸坏了怀苍师父的心爱的琴,又或者因为玩耍意外弄断了怀苍师父的胳膊。每次闯了祸,就是这样。
“我要去参加新皇登基,没办法陪师兄了。”
委屈巴巴又低低软软的声音响起,很容易让人软了心肠。
“无妨。”
怀苍浅笑,他的身份本就尴尬,也不曾在意要时时跟在夙危身边。
听了怀苍的话,夙危反而不悦了些。她抬头瞪大了眼睛看怀苍,一副怀苍根本不在意她的表情看怀苍。怀苍抬手抚了抚夙危的发,低声的安抚她。
“我等你回来。”
“嗯。”
夙危愤愤的点头,每次都是这招,偏偏自己没骨气的很每次都中招。
抬头看怀苍的笑,更是恨自己没骨气,这样下去岂不是师兄说什么是什么。
夙危又喊过人来吩咐了一堆有的没的,说道最后,怀苍噙着笑看她让她未出口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甩袖转身离开,那个抱着东西的小仆紧随其后,夙危却在出门之后转身扒着门框可怜兮兮的看他。
“师兄,你会等我回来的对吧。”
声音又低又软,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眼中忽闪忽闪的看他,好像自己不答应对方就不走了似的。
“嗯。”
怀苍点了点头,才看到夙危心满意足的走了。
夙危走了之后,怀苍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灵魂。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那双冷清的眸子毫无落点,面上的鲜活也随着夙危的离开而消失了。怀苍师父在夙危离开之后才出现,怀苍的眼中一点点聚起光芒,温和成了他的一层皮。
“你来了。”
“嗯。”
师徒两人相处的时候其实没有夙危想象的那样温情脉脉,从怀苍师父说让怀苍穿梭世界的时候,二者的关系便冷淡了。偶尔之间相处的时候,也总是冷冰冰的。一开始的时候,怀苍师父还会施些手段让怀苍一如往常。但后来见识了两次夙危的真面目,那些手段也被收了起来。
“你知道夙危在做什么吗?”
“你看我这身子弱成这个样子,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又从不曾与我说些还什么,我怎知道?”
怀苍的皮相仍旧温和,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怀苍师父也习惯了,点了点头,不知怎的,有时候竟会觉得这样子的怀苍更熟悉些,比被它养的干净纯白温和的怀苍更熟悉些。
“嗯。”
怀苍看着怀苍师父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的坐在他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温和的皮相就维持不住。攥紧了手,尖利的指甲在触及掌心的时候卸了力道。不可以的,他只是个凡人,鲜血味道会被夙危闻到。
怀苍站起身来,不再看怀苍师父,转身出了大厅。
从他离开已经快月余,之前夙危的布置已经初见成效。后院种上了花花草草,一眼看过去有种身在谷中的错觉。
抬手正对着阳光,看着阳光下苍白的手指,好像与谷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背对着怀苍师父,看着熟悉的场景,怀苍的表情难得有几分真实,他的眉头蹙起又舒展开来。
其实,一切,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有一个人,在你的注视之中,倾尽所有的为你忙碌。
夙危如果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给予了怀苍力量与温暖的话,大概恨不得把背地里做的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跟怀苍说个遍,然后等他洗白白投怀送抱,她一定矜持的抱着人,坚决不会太过开心的将人拉上床的。
她,发誓。
对天道起誓。
以夙危的名字起誓。
夙危出门的时候换了一身朝服,穿着的是古月国太女的服饰,一身大红色看上去像极了嫁衣。她踩着轻缓的脚步走入大殿,听着宫侍口称‘飞絮将军’,身侧跟着的小仆单手抱着木盒,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打的那宫侍嘴角流下了一缕鲜血。
“瞪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
小仆的动作很粗鲁,提着宫侍的领口让他抬头看夙危。
穿着太女服饰的夙危贵气逼人,看人的时候凌厉傲然,让人不自觉的放低了自己,低到了尘埃中。
宫侍支吾着不敢说话,忙跪下来不停的磕头,说着恕罪。
夙危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无妨。”
她撩了撩袍子迈步进了大殿,看着大殿之上的坐着的一身明黄的女人,勾唇笑了,笑容明艳。
“孤不过离开了几日,怎的三皇妹就坐上了那个位置呢,这是置孤这个太女于何地呢?真是让孤可恼啊。”
夙危抬手摸了摸下巴,很是苦恼的抿了抿唇,抬眸看三皇女的时候眼中满含笑意。一个宫侍很有眼力见的搬了的实木的椅子过来放在夙危身后,夙危撩起袍子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她翘了个二郎腿,身子往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斜眼打量大殿之上的群臣,表情甚是好看。那小仆就站在夙危身后,低眉垂目很是温顺。
“皇妹莫胡闹。”
前太子夙危的亲生哥哥站了出来,神情不悦的瞪了一眼夙危,转身换了个表情,七分恭顺三分怯意。
夙危拍了拍手,轻笑出声,好似察觉到行为不雅忙抬手捂住了唇,在人都看过来的时候对人摆摆手。
“无妨,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