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象极速倒退,头靠着车座,这节车厢很安静,顾北离的心也是无一丝波澜。
“我知道那些夏天...”顾北离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不耐烦,三年了,她去英国三年,这个人一次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现在...
“喂?什么事?”
“A大的录取通知书我会让司机捎给你的。”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又没有感情。
“苏栖然,都三年没见面了,怎么?就这么讨厌我?”
电话安静了几秒,很快,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有的是机会。”
“嘟嘟嘟......”顾北离拿下手机,继续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她却再也无法安下心来。A大啊,算下来,苏栖然也还没有毕业吧,他应该是A大的大四学生吧...
她记得从前,苏栖然对她简直比对自己都好,她五岁丧母,父亲又在她七岁的时候出了车祸,从此,她便成了孤儿,苏栖然的父母也是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他一直是跟着外公长大。苏家,是A市有名的首富,苏家老爷子把顾北离从孤儿院领回来,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老爷子把她带到苏栖然面前,他冲她笑,笑的好温柔...他待她一直都是像待亲妹妹一般。
她总是追在他身后然然哥哥然然哥哥的叫,只要她一叫,苏栖然就回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是顾北离冰冷人生中的一缕一直温暖着她的阳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栖然那么不待见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栖然已经变得不像苏栖然了?顾北离紧皱眉头,头又传来阵阵疼痛,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和一些,有好多事她都记不得了,她十七岁那年出过车祸,挺严重的,听老爷子说,当时她都被货车撞出了护栏,能活着也是上天眷顾了。忘了很多东西,还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苏家就把她送到英国治疗给她请了最好的催眠师和脑科专家帮她恢复。可是有时候刻意的想一些东西,还是回头痛。苏家待她很好,这么多年,她一直很感谢苏家。
三年没回A市了,这里的变化可真大啊!顾北离一下列车,便看见苏栖然安排的司机正向她走来“小姐,少爷安排我来接您去A大报道。”顾北离跟着司机上了车。苏家还是这么财大气粗。顾北离看了一眼来接她的宾利。
她面无表情的上了车,不去想过去的他,想了又有什么用,过去的他是温柔和温暖,而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喝着热血的冷血动物,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满篇星辰了,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干净了。
顾北离愣了一会儿神,A大便到了。
她自己拖着行李箱,拿着入学通知去了教务处。她在英国读了大一,所以算个转校生,被插到了大二级部的三班。教务处主任问她要不要宿舍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如果不要宿舍,就要回家住,她的家,就是苏家。顾北离苦笑了一下,向主任要了一个宿舍床位。
顾北离出了教学楼,抬头看向天空,还是那么干净......
顾北离找了份兼职,她白天要上课,只好晚上出来打工,所以她就找了个酒吧服务生的工作。这个酒吧叫倾心,是A市有名的富人游乐之地。虽然苏栖然每个月都会给她的卡里打钱,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去动那张卡里的钱花,现在是这样,在英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其实她的花销并不多,虽然苏家是名门望族,她在贵族圈中长大,从小不缺吃穿,可她欠苏家的太多了。
顾北离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这会儿她正靠在洗手池旁发着呆。
“找你半天了,302那边人手不够了,你快去帮忙。”厕所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妆容精致又尽显妖娆的女人靠在门上说道,尽管她尽力将自己打扮的很成熟,不过但凡眼力价好点的都能看出来她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罢了。她叫赵浅,是这所酒吧的主管,能年纪轻轻就当上这么大酒吧的主管,可见手段相当的狠,凡是在这所酒吧里工作的,没有一个见了她不绕道走的。
顾北离只是个服务生,只要端端盘子,打打杂就好了,今天赵浅却让她去包房?
“主管,这好像不是我的工作领域。”顾北离看了眼正倚在门上的女人,很显然,后者将她的话只当做一阵风罢了。
顾北离端着一盘酒,怀着几丝忐忑踏上了二楼的302包房。一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黑暗,只有头顶的投射灯发着微弱的光。她摸索着将酒盘放在包间沙发前的茶几上。
“操,真tm晦气!”一阵愤怒的声音从包间的卫生间传来。
“砰”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发出了闷响。
顾北离知道,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抬脚就走,可卫生间的人比她提前出来了。顾北离僵在了原地。在他们开门之际,她看见卫生间的地上趴着一个人,他周围都是红色的液体,浑身上下像是没了生气。
他...死了吗...
顾北离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要逃跑,后衣领被人拎住。
“干嘛的?”一帮人将她围住。
顾北离只觉得额头的汗珠流了下来,流到眼睛里生疼。“我...我是服务生。”
“哦?”身旁一帮人绕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直接的让她很不舒服。“服务生?”
“对,我只是个服务生。”顾北离有几分强调的意思。
“服务生怎么了?来这种地方工作的,顾客就是上帝。”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顾北离转头往反方向跑去,包房就这么大,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开启了猫和老鼠的追逐游戏。顾北离看着面前敞开大门的卫生间,狠了下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以最快的速度从里面将门反锁,她真的被吓得不轻,沿着门滑到了地面上,身后的门被重力踹了几下,到最后,几个人没了力气,停了下来,嘴里一直咒骂着。
“妈的!小婊.子,别他妈再让老子看着你!”
门外没了声音,但顾北离不敢出去,她怕他们还没走远,或者是就在门口等着她自投罗网。她抬眼看了下地上趴着的人,缓慢的起身向他走去。
手指触碰到他的鼻子,有温热的气体撒在她的指头上。
还好,还好......
顾北离将他整个身体翻了过来,他额头处的伤很显眼,血沿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糊住了他额前的刘海。
顾北离视线向下瞟了一眼,发现他也穿着倾心的工作装,不过白色的衬衣上带满了血迹。
她看了一眼男人胸前的铭牌,那是每个倾心的服务生必须戴的,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顾,长安?”
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男人突然把顾北离推开,很警惕的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顾北离有些尴尬
“你是谁?”他的嗓子十分沙哑,声音几乎微乎其微。
顾北离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顾长安,灯光是暖光系,有些暗,但是在四目相对的时候,顾北离还是愣神了,面前这个男人,长得竟和苏栖然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好看,尤其是眉眼部分,不过,苏栖然的眼睛不像他那么干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睛干净的仿佛是夜晚的星辰大海。
顾长安挣扎的爬了起来,正欲打开门走出去时,身后却被人拉住。“别,别开门,他们可能还没走。”
顾长安看着面前这个双手抱住自己胳膊的人,她长得很清秀,眼睛此刻正焦急的看着他,睫毛又卷又长,没有化妆,却比那些化了妆的人还要好看些呢。顾长安的眼神中不可察觉的夹杂着几丝的温柔...回神,他别过脸,径直的拉着她走出了包房。他一直将她拉在身后,就好像什么危险都帮她挡了一般。
顾北离抬头,面前的他竟是那么的瘦,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映出了他瘦弱的背影,不过,顾北离却感觉这样走在他的后面,很心安,很踏实。
好熟悉啊......
“他...他们为什么要打你?顾北离说完便后悔了,顾长安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欠他们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顾北离感觉他的回答好像很无所谓一样。
“你——”顾长安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顾北离。“一个小姑娘,还没毕业吧?”
顾北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你真的没事吗?你的伤...
”顾北离看了看他的满身血渍。有些都已经结成了暗红色。
顾长安松开了她,径直的走在前面,顾北离抬脚跟了上去。
“这些血也不全是我的,他们打我,我总是要还手的。”
顾北离这次没有应声,只是再次抬眼望向面前的背影,带着一丝不屑一顾,和...一丝温柔?
两人走到了拐角,已经十点了,顾北离该下班了,不然学校宿舍阿姨该不让进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顾长安左拐,离她越来越远,她该道别吗?可是,根本不认识啊。
顾北离盯着顾长安的背影,他突然转过身,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下班了。”顾北离这话讲的有些无厘头。
“嗯。”
“我,先走了,再见。”顾北离没有等他回应,转身就走。
“顾长安!”这次,他的声音很大,嗓子也依旧沙哑。顾北离停住脚步。
“记住,我叫顾长安!”......
星辰落河,是谁拾起那一片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