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满身冷汗，坐在床上，努力回想着梦中的场景，但是大脑的保护机制限制了他，他无法想起那带给他巨大精神刺激的场景。
他知道也许通过心理医师催眠的方式可以重新让这段记忆显现，但是在不知道后果的时候，他不愿意这么做。
卡斯起床用冷水冲洗了一下全身，努力平复心情，回到床边打开传真机，这个梦让他更加想要弄清楚异变的来源。
“嗡嗡嗡~”
传真机吐出今天的喀斯利日报，他翻遍了整个版面，终于找到一条和列车毒蛇事件相关的短短时评。
“工业对人的异化”
“……科技的发展让渺小的个人越发微不足道。试以上周发生的“毒蛇”事件为例，一位在邻里风评良好的，具有优秀教育背景的女士，经历了工厂三年的枯燥无味的重复工作——请注意，我说的并不是重度工作，而是重复——精神竟发生了如此的异变……
……她坚称自己的笔变成了蛇，私以为这正是对自己所使用的生产工具的厌恶……她最终落得进入克兰精神病院的下场，不得不说是工业化的一种恶果。”
虽然对文章的观点他持保留意见，但卡斯从这篇文章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位女士已经被送入精神病院。
“克兰精神病院啊。”卡斯揉着自己的额头。
在整个劳伦国，精神病学发展的时间都并不长，这称得上是一种前沿医学。而克兰精神病院则是克里城内唯一有官方认可的精神病院，位于城西绿区的克兰峰南面脚下。
“只能去找雷诺医师看看有没有办法了。”
雷诺医师是灰区这边唯一的心理医生，卡斯在学院时，邀请过他给推理协会的人讲心理学知识，一来二去，两个推理迷也算建立了联系。
上次关于怪梦的咨询，他也找过雷诺医师。不过雷诺医师一通解析之后扯到了各种怪异的关于性的情结——这是他们学派的风格，卡斯只听了听，没有相信。
——
第二天傍晚，卡斯带了本有阿莉加签名的推理小说作为礼物，去了雷诺医师的小诊所。
雷诺医师是个精瘦的银发高个子，三十三岁，戴着眼镜，面容有些呆板，不过其实熟络后他是个话多的人，但他今天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
“居然是我最喜欢的作者的签名小说。”雷诺也不推辞，笑了笑收下那本书，问道。“又有什么事情？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吗？”
“这次不是，这次我想打听一下克兰精神病院的事情，我想进去接触一下里面的精神病人，有什么机会吗？”
“接触精神病人？为什么？”
“看了这么多推理小说，我也准备写一本。我准备在书里加入一些精神病医院的场景，所以想要去取取材。”卡斯信口开河。
雷诺医生接受了这个理由：“克兰精神病院？你要是早来个几天，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跟我进去看看，不过现在是没有了。”
“为什么？”卡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我是灰区这边唯一的心理医师，之前我偶尔能进克兰精神病院做一下灰区人群精神状况的报告，不过现在我再进去不被抓起来就好了！”雷诺脸上露出悔恨和懊恼的神情。
没等卡斯再询问，雷诺就连珠炮一般说下去。
“最近灰区传得很广的“神泉”，你听过吗？”
“没有啊，我最近都不太关注这些传闻。”最近卡斯一心扑在调查异变上，对街面上的这些传闻没有分心理会。
“那我给你大概说说吧，灰区北面，你知道的，就是大概在你们相邻的工坊北面一点的地方，有个小村落。那个村落出了一口可以治愈伤口的神泉！”
“这怎么可能？”卡斯的心里话其实是，“怎么这么巧？我现在也有自愈的能力！”
“也难怪你不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雷诺倒了杯红茶，喝了一大口。
“那天我正准备关店，门口突然进来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他说他自己可能得癔症了，让我帮他看看。他是村庄里的猎人，打猎时手受了伤，到村庄附近的一个水坑去去清洗伤口，而奇怪的是他说他洗完手，发现手上的伤口神奇的愈合了。”
“我当然不信他这话，觉得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我先让他进入了催眠状态，再询问了一遍他打猎那时的情况。但是在催眠状态中，他还是坚持说就是“神泉”治愈了他的伤口。我对这件事也产生了一些兴趣，就抽出时间，让他带我去那个“神泉”看看。”
“就在上周末吧，我跟着他去看了那个“神泉”，那个“神泉”在村落附近的杂草从中，大概一英尺宽，里面估计就四分之一英尺深的水，说是什么“神泉”，其实就是个没有源头的水坑，估计是下雨的时候集起来的，附近还有几个村民，对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水坑做着礼拜。”
“我更难相信他说的故事了，这个水坑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接下来的场景震惊了我。”
“那个猎人在水坑边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手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些粗野的人行动确实有一种野蛮的勇气——然后他把手放进了水坑。”
“我紧盯着他的动作，奇怪的是，手放进去后，伤口的血液没有在水里散开，而是聚在一团。不过除了这点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变化，过了十几秒还没有什么动静，我都快失去耐心了。“
“忽然——接下来我说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看到血液在水中翻腾，最后涌回了他的手心！”
“他从水里拿出手，果然手上已看不到任何的伤痕。”
卡斯听完，想：“这愈合伤口的能力和我有的性质差不多，不过细节上还是有所不同，我不需要依靠外界的什么“神泉”，也可以愈合。”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雷诺看着卡斯，表情有一丝无助。
“确实很难相信，不过我信。”卡斯说着，在心里偷偷补充:“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可比这要奇怪多了。”
雷诺有些惊喜：“感谢你的信任。”
“不过我当时自己都不信，我判断我也是得癔症了，可能是那地方的空气有什么问题，让我出现了幻觉。”
“我去找到克兰精神病院熟悉的心理医生，求他帮忙给我做一下检查。我心里藏不住话，所以前因后果我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也是先给我做了催眠——虽然对我这种训练有素的人做催眠很难，不过不得不说克兰精神病院的医生确实是行业内顶尖，我进入了催眠状态。”
“催眠之后，情况和我当时催眠那个猎人一样，我是打心底里相信自己看到了那口能够治愈伤口的“神泉”。那个医生立马就想把我转到精神病医生那边去检查，但我坚持让他也跟我去实地看看。花了很大的力气，我才说服了他。”
“他总算答应和我去一趟那个水坑。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从克兰精神病院到了水坑旁边。”
“水失去治愈能力了吗？”卡斯猜测。
“比那更糟糕！”雷诺有气无力的回答到，“水坑里的水完全消失了，一滴都没有留下。”
“也很可能是直接蒸发掉了，如你所说，那只是个没有源头的水坑。”卡斯试图做出合理的解释。
“是那样就好了，我现在也不至于被当作疯子了。”雷诺苦笑。
“虽然水坑消失了，但我觉得附近村落的人，还有过来治疗那个猎人，肯定都可以帮我作证。我带着他去问了附近村落里的人，甚至当时带我去水坑的猎人，但他们都坚持说这个坑里从来都没有过水！”
“总之，帮不上你的忙了，现在我还要定期去克兰精神病院做精神检查，如果有问题的话，我都得进去做病人了。那时候你倒是还可以进来采访我，如果我精神还好到记得你的话。”雷诺强打精神，开了个玩笑。
“不会的，在我的眼里你非常健康。”卡斯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
——
“唉~”
卡斯从诊所出来，长叹一声。
“毒蛇”女士在精神病院，暂时无法接触；“神泉”事件听起来和自己的症状有些相似，但是现在“神泉“也消失了，而且村民们都不承认。
调查陷入了僵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