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方等使诈诓了净月一着,但却很难再问出其他消息。
见净月再无反应,萧方等挥手,让徐栎推自己出去。
待身后的房门关闭,淳于承德说道:“净月既然有把柄落在释法庆手里,只靠刑讯,恐怕无法让她开口。”
魏晋以来,文学之风风靡南朝,即便是武将也常作文士打扮,但凡事总有例外,淳于承德便是其一。
他虽然生的并不如何高大,但阔眉峰鼻,再配一身武将打扮,看上去极有威势。
对于淳于承德的观点,萧方等倒是颇为认同,“对净月的审讯,便暂时听了罢。”
说到这里,他转而对陈建说道:“净月与释法庆必然有着极深的关联,灵邱寺落成不过二、三年,再去查查这几年灵邱寺与静月庵都发生了甚么事。”
见过净月后,萧方等下一个想的见便是虚尘,虚尘参与那日之事,知道的事定然不少。
几名有嫌疑的女尼都关押在庵堂后院厢房,互相离得并不远,说话的功夫,萧方等已经快到了门前。
这时,徐栎像是想起了甚么,突然说道:“前几日审问时,属下发现一处疑点,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伯但说无妨。”
“这几日,淳于统领刑讯时,属下也在一旁,以属下所见,这几位女尼不像是寻常女子。”
萧方等闻言眉头微蹙,细细思量着徐栎话中所含之意,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鞭打声。
这会儿应该还未到审讯的时辰,再者他昨日传过话要来亲自审问……萧方等心中略有疑惑,示意徐栎将门推开。
屋里除了一个瑟缩在墙角的女子,还另有一名男子。
这人衣衫不整,两颊带着酒醉的酡红,徐栎推开门时,他正提着长鞭,作势欲挥。
看清屋内情形后,萧方等只眼神微微一变,并未出言喝止。
萧方等身后,淳于承德神色一变,上前一步说道:“还不来人,将他拖出去。”复又单膝跪地说道:“卑职管教无方,请殿下责罚。”
萧方等才伸手虚抬将淳于承德扶起,“淳于统领言重,手底下人多了,总有不守规矩的,岂能怪责淳于统领?”
淳于承德顺势起身,拱手道:“谢殿下不罚之恩,卑职今后定会严加管教。”
他带来的这些人虽说是王府护卫,但大多是父亲交给他的家兵部曲[1],跟着淳于承德时日已久,平日里管教便松懈许多。
萧方等转首看向虚尘,问道:“师太就是虚尘?”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杀了我吧?”她瑟缩着在墙角,低着脑袋,双手紧紧抓着衣服。
“既是想死,为什么不自己死?”
虚尘先是愣住,旋即低声抽泣起来,她终究是怕死的,就像刘青说的,她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贱人,否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萧方等看着低声抽泣的虚尘,蓦然想起,那日夜里就是虚尘配合刘青将陈小娘引进屋的。
“这世上其实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你认识刘青,告诉我他找释法庆是做什么的,我给你一个痛快。”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不说也好,师太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尚有几分姿色,想来卖到勾栏里,生意不会太差。”
他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之事,但话里却充斥着恶毒之意,听的虚尘打了寒颤。
萧方等从不对敌人心慈手软,他入过地狱,原本便算不得好人。
虚尘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萧方等,脸庞上一瞬间闪过挣扎、痛苦、哀求、害怕种种神情,“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有时间,好好想想。”
廊檐下,萧方等望着院中一颗老松树,上午的阳光明亮、纯净,照在它的身上,落下一片深沉的树影,左边一半光明、右边是黑暗。
“把剩下的人都叫出来,在外边一并问吧。”
淳于承德随即转身吩咐随行的护卫,后院住处有限,所以那几个和尚都被关在前院,除了五个和尚外,还有个尼姑静云,关押处与虚尘只隔了几间厢房。
门口护卫听见淳于承德吩咐,回身将门推开,他先是惊呼一声,然后踏进屋去,不多时又去而复返,“启禀殿下,那静云师傅死了。”
………………
灵邱寺早课一直持续到卯时,这时辰寺内已有许多香客,释法庆从佛殿内出来时,殿门外有个和尚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出来便主动迎上去。
释法庆一面朝来往香客颔首示意,一面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什么事?”
那和尚眼神朝四周看了看,并未说话。
等到了临时住处,那和尚才说道:“今日一早,湘东王世子去了静月庵。”
释法庆不以为意地说道:“去便去了,除了净月,其余人对咱们的事知之甚少。”
“我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她绝不敢出卖我们。”
他算了算日子,喃喃自语道:“算算日子,海云今日应当回来了。”
说道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低声惊呼道:“不好……立刻派人下山去接应海云。”
注[1]:部曲出现于汉末,其性质原本是豪族私兵,但发展到南北朝时有所变化,目前学界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南朝时虽有部曲的称呼,但实际已经是国兵性质(官员离任调离时不能带走),另一种则认为此时部曲仍有私兵性质,并未完全国兵化,本书因剧情所需,采用第二种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