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西米路把水杯里的最后一口水都喝完，周防冲也关掉了录音笔。
“最后一个问题，彭和路那次你突然消失是怎么做到的。”
西米路舔了舔嘴唇：“那不是我的能力。”
“那是谁的？”
“这个只有你们自己去查了，我说过，我只和园丁接触过。而且所聊到的内容，只有我跟水晶的同调性。”
“同调”这个词在刚才的审讯中反复被西米路提及，周防冲也大致了解了这个词的意义。
水晶为宿主提供强大的力量，甚至是某种能力，前提是宿主和水晶之间能达到足够的契合度，也就是西米路所说的同调。
这是第五区唯一发现的一起，水晶被利用在人体身上。
根据西米路的交待，他在彭和路所造成的骚乱，就是为了测试他与水晶的同调是否足够。
虽然外界的人都认为一个人不可能使用出那么多属性不同的天赋，但按照周防冲的调查，西米路本身的天赋【表里不一】，实际上跟他所使用出来的那些能力有着微妙的联系。
那就是任何他想象出来的，或者说是想要使用的物质，他都可以变幻出来。
区别在于，西米路本来的天赋所制造出来的只是表里不一的假象，而他使用水晶之后，这种假象成为了现实。
虽然是还不足够完全媲美真实的现实。
但周防冲觉得，一旦西米路如果真的掌握了后者，那可能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存在。
“好了，那你休息吧。”周防冲起身站了起来。
西米路忐忑地看着他：“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周防冲同情地看着他：“虽然你的年纪还小，但是完全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肯定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影响西米路的情绪，他说得已经足够委婉了。
西米路还以为自己在做这些事之前已经豁出去了，但想到以后他可能要面对的，还是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
周防冲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静悄悄地离开了西米路的病房。
“杜劫还在里面？”他问门口的同僚。
“恩，他这样会不会影响病人的休息？”
周防冲笑了笑：“别担心这些，你们负责好保安工作就可以了。”
周防冲隐隐觉得，CHAOS的那些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内看了两眼，然后敲了敲门。
“谁啊。”杜劫转头嚷嚷了一声。
“我。”周防冲的声音传了进来。
杜劫郁闷地挤了挤眉头，起身打开了病房门。
“你来干嘛。”他拦着周防冲，在门边小声嘟哝，“急什么！”
周防冲心照不宣地看着他笑了笑：“我是怕你急。”
贺宵见两人背着自己嘀嘀咕咕，立刻问周防冲：“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路过来看一眼。”
周防冲拍了拍杜劫的肩膀，低声说：
“你最好不要老待在他的病房里，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杜劫非常不爽地嘶了一声，让他来借东西的是周防冲，怎么现在来捣乱的也是他啊！
这小子不会成心拿他寻开心吧！
“我怕CHAOS的人会来。”周防冲压低眉头，低声说：“你还是跟其他人一起在外面守着吧，这样我才能安心去捣那些家伙的老巢。”
杜劫吃惊地看着他：“找到地方了？”
周防冲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在接到杜劫的消息之后，他就让所有可以使用的人力，对第五区可能是CHAOS老巢的工厂进行了搜索。
“那好吧。”杜劫取回了搭在贺宵床头的衣服，对他说：“我去外面守着，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恩。”贺宵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杜劫，躲着周防冲的视线问他：“西米路的审讯结束了？”
杜劫回头看了周防冲一眼：“大概吧。不过西米路的情况没你好，大概现在下地都还很困难，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贺宵沉默了几秒钟，并不准备乖乖听话：“你带烟了吧。”
“带了啊，你想抽？”
“把你的烟和打火机给我，等我出院了买一包还你。”
“拿谁当外人呢你这是。”杜劫大大方方的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扔给了贺宵，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一脸认真地说：“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抽烟比较好。”
“别啰嗦，我有分寸。”贺宵把东西收了起来，开始挥手撵人。
杜劫离开病房之后，贺宵一直关注着系统的吸收界面，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杜劫的数据从面板中消失。
贺宵收起烟和打火机，从病床上走了下来。
长时间的静卧让他的腿脚一时间很难下地支撑。
贺宵在原地揉了揉小腿，直到酸麻的感觉消失才走到病房。
正对着走廊的那头的透明玻璃窗外，夜幕下已亮起了万家灯火，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在这栋大楼中流逝了。
“你怎么出来了？”门外的清道夫诧异地看着他，神情还有些紧张。
“我想去隔壁房看看。”贺宵指了指西米路的房间，如实说。
“不是说他的伤势很重吗？”清道夫低声问身旁的同事，不时的回头打量贺宵。
“我也不知道啊……”同事看了看走道的那头，“杜劫拉肚子去了，等他回来了问问。”
“我可以进去了吧？”贺宵才不管他们在谈论什么，打完招呼就朝着西米路的房门口走过去了。
“诶，你等等，上面有命令不让你们随便离开病房。”
“我没离开病房啊。”贺宵狡黠地笑了笑，“只是换了一间嘛。”
“这个……不太好吧。”清道夫也拿不定主意，一直跟身边的同事使眼色。
“他是我的好哥们，我就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贺宵诚恳地看着他们。
“算了，让他进去吧，装一个屋子里我们不也省心么。”另外一名清道夫说。
“那好吧。”
贺宵松了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西米路的身上插着的触目惊心的仪器和导管，系统显示的他的二氧化碳也很低，只有19ML/S。
几乎只是维持一个人生命的最低代谢量。
相比之下，贺宵觉得自己所受的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还有什么要问的？”西米路仍旧闭着眼睛，只是从开门声辨认出有人进来了。
“是我。”
听到贺宵的声音，西米路才睁开眼睛，把脸转向了门边。
“吵到你了？”贺宵笑着朝床边走了过去。
“没有。”西米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宵。
贺宵表现得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西米路就越内疚。
“你的伤没事吧？”
“好着呢。”贺宵抬了抬手跟脚，笑着说：“不是你说的么，我有气功护体。”
西米路终于被他逗笑了：“臭不要脸，少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笑了笑，身体就负担不了，而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但西米路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他实在不想在贺宵面前表现出更多的脆弱。
“是你之前提过的系统吧。”西米路转移着贺宵的注意力说。
“恩。”贺宵走到西米路的床边，直接挨着床沿坐了下去，“等你出院了，我们从头再来。”
西米路怔怔地看着贺宵，欲言又止——他的人生，大概已经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
犯过的错，会跟标记一样永远地烙在西米路的身上。
“好，到时候只能跟你混了。”西米路苦笑。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打破贺宵心中的期待。
“谁跟谁混根本就不重要。”贺宵严肃地看着他。
虽然西米路的身体瘦的只剩皮包骨，气色也差的吓人，但贺宵总算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从前的神情。
那双眼睛不再是恶魔般的漆黑。
“如果我早一点想明白这一点，或许咱们俩就不用一起躺在这里了吧。”西米路无力地说。
他望着天花板，忽然感慨道：“哎，好像来一根。”
“呵呵，死性不改。”贺宵把准备好的香烟和打火机放到西米路的枕边，“早就跟你准备好了。”
西米路看到枕边的烟，晦暗的目光中才有了一点光亮，“真有你的。”
“你还是等情况好一点再抽吧。”贺宵说。
“少废话。”西米路想坐起来，但身上实在是使不出力，而且稍微动作大一点，就剧痛无比，只好向贺宵求助：“帮个忙，把我弄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重重推开了。
杜劫一脸煞气出现在了门边：“贺宵，你小子干嘛呢！”
“靠，这么快……”贺宵赶紧给西米路使了个眼色，西米路立刻默契地跟偏瘫似的把脑袋一歪，把脑袋边的香烟和打火机给挡住了。
杜劫压根就不准备没给贺宵机会解释，拎起他的耳朵就往外拽。
“给我滚床上好好养着。，再乱跑我也给你也剃个秃头。”
杜劫把贺宵扔回他的病房，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就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贺宵后怕地摸了摸头顶浓密地发量，想起和杜劫刚认识时的情景，竟然有点想发笑。
他老老实实躺回到了病床上，但前后没过一分钟，就听到刺耳的警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我他妈的……”
西米路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冒着黑烟的香烟，天花板上正对着他的烟雾报警器还在孜孜不倦地往下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