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边的时候,青云山上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在几百年前的皇朝时代,达官贵人们都会在郊野风景秀丽之地修建别院,但除了皇家之外,没人能占据整整一座山。如今皇权制度早已雨打风吹去,宁家的青云山别墅自然显得很惹眼,只因数百年底蕴深厚,没人在明面上诋毁诽谤。这座别墅占地数千亩,光是佣人随从就有数百人,再加上宁家安保公司的严密保护,将其打造得宛如堡垒一般。
宁忌身为大少爷,平时身边有青瑶为首的八个女孩子照顾,加上保镖、司机和医生等人,足足是一个五十多人的小团队,所以他在别墅内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宽敞院落,平时生活起居也都在此处。
只不过今日一大早,青瑶就催他起床洗漱,然后领着他来到竹苑,这是宁父宁母平时生活的地方。
在宽敞舒适的餐厅里,宁忌见到笑眯眯看着他的母亲,宁母疼爱地说道:“宁儿,坐下吃饭。”
宁忌应了一声,目光却停留在主位之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此人就是他如今的父亲,宁家之主,在天京权贵圈里地位卓然的首富宁泽成。
世人对于宁泽成和宁忌这对父子的评价是截然相反的,尤其是天京市的贵人们,没人瞧得上宁忌之前那些年的所作所为,但对于宁泽成却没有任何负面的评价。虽然宁家是天京五大家之首,底蕴深厚,远非寒门小户可比,但是大家族也有说不尽的危机隐患。宁泽成执掌宁家二十多年,从无行差踏错,眼光极其精准,不知化解多少次明里暗里的危机,让宁家始终隐隐盖过其他四家一头。
当然,过往数年里,人们唯一觉得宁泽成失败的地方,就是没教出一个可以继承宁家门楣的好儿子。
宁忌的心情很复杂。
上辈子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体会过父母的关爱。之所以对宁母没有什么排斥,只因这位妇人对他打心眼里宠爱,无所不允。但宁泽成不同,且不说严父慈母这样的传统,光是他从青瑶嘴里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位首富大人很不好打交道,宁氏集团里那些高管,大多对他畏之如虎。
假如宁泽成要处处摆着严父的姿态,宁忌不确认自己是否会忍受。
然而出乎他意料,宁泽成并未开口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用着早餐。
宁忌注意到他的双鬓已经微白,其实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这已经有些显老。他的眼神也不犀利,很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入座后,宁母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又问了一番最近的睡眠状况,最后才放心地说道:“宁儿,医生和我说过,你的病已经痊愈,不用再吃药了。”
宁忌点点头,想起梨花酒吧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道:“酒吧那件事,是我太冲动了。”
宁母早已停筷,听到他这么说,便开心地说道:“傻孩子,你做得很好,哪里就冒失了?我早就和你父亲说过,身为宁家的继承人,你就要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如果不懂得怎么花钱,将来又怎么会赚钱?不过是八千万罢了,花了就花了,只要你能开心,便是八亿又如何?”
宁忌暗呼吃不消,母亲对他实在太溺爱,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想不成为败家子都不行。
宁母见丈夫依旧在吃饭,并未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便以为他不喜欢儿子这么败家,微微蹙眉道:“如果你爹舍不得那点钱,也不打紧,妈这儿还有嫁妆,反正以后都是你的,待会让青瑶去我那儿拿钱。”
宁泽成放下饭碗,不苟言笑地看着宁忌,说道:“那个岑家女孩子,你暂时不要接触。”
这是父子间第一次对话,宁泽成的态度谈不上和蔼,但也不严厉,属于宁忌还能接受的程度,便点头道:“我明白,这个女人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宁泽成微微有些诧异,倒没想到历来胡闹的儿子有这份见识,语气便缓和了些:“不必紧张,她此举没什么阴谋,最多算是投石问路,只不过你以往没与这种人打过交道,慢慢学会适应吧。”
宁母虽然溺爱儿子,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妇人。她的娘家颇有势力,从小对那些人心算计也是耳濡目染,虽然嫁入宁家后一心相夫教子,但不缺少高门大族培养出来的眼光与能力。她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有些担忧地问道:“泽成,那间酒吧有什么问题?”
宁泽成看了一眼安静吃饭的儿子,对自己的妻子微笑道:“小靳帮我分析过,那间酒吧是天京首屈一指的产业,地段也很好,如果要出手,一点八亿才是最合理的价格。你最疼爱这小子,如今他随便就赚了一个亿,你应该高兴才是。”
宁母惊喜不已,她知道丈夫从不说谎,一时间喜不自胜,摸着宁忌的头笑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餐厅里的下人们虽然不敢喧哗,各自交流的眼神里也露出喜色。
宁忌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尴尬地笑道:“一点小成果,呵呵,呵呵。”
宁母对自己的丈夫挑挑眉,骄傲地说道:“往常你觉得儿子不成器,我不愿与你争吵,现在如何?你我的孩子,难道还能比旁人逊色?”
对于自己的妻子,宁泽成历来敬重有加,他也不反驳,只是微笑道:“我自然不如你的眼光准。”
宁母笑吟吟道:“这可不是眼光,而是对咱家宁儿的信任。”
宁忌有些羞涩,同时对那个岑灵韵愈发好奇,这么轻易就送了自己一份大礼,这位声音极其魅惑的女人想做什么?
这顿早饭在非常和谐有爱的氛围下结束,宁忌准备离去的时候,宁泽成忽然叫住他,沉声道:“你如今也长大了,经常在外面与人交际,身边终究少了得力的人手。我派个人跟着你,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他会帮你解决,此外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叫不方便处理的事情?
宁忌忽然发觉,自己这位父亲,恐怕不是那种一丝不苟的老夫子,不过想想也是,能够执掌宁家这样庞大的势力,又怎么可能迂腐顽固?
宁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从母亲的眼神里,宁忌看出一些问题,再细想宁泽成的那番话,他忽然明白过来,肯定和自己这次无端重病有关。
在梨花酒吧里,叶蓁亲口说过,是有人下毒谋害自己。
宁泽成没有明说,但以他的能量,想来发现一丝端倪,于是宁忌正视自己的父亲,问道:“您能告诉我,是谁下毒吗?”
这次不光是宁泽成,便连宁母都惊讶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还是那个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臭小子吗?
他们不知道,宁忌虽然没有大智慧,但在那么艰辛的环境下长大,早就养成外表嘻嘻哈哈实则心细如发的性格,对于危险更有天生的敏锐,否则他早就死了。
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宁泽成思索片刻,终究没有隐瞒:“秦家第三子,秦业。”
原来是他。
宁忌点点头,按照从青瑶那里学来的,对自己的父母行礼,然后离开餐厅。
等他走后,宁泽成微微皱眉,宁母也不解地说道:“泽成,你有没有发现,宁儿和以前不太一样?”
两人自然无法猜到事实的真相,最后也只能归于这场大病带来的影响,宁泽成沉吟道:“是不一样,不过终究是好事,他若成才,我在祖宗面前也就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