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湛干脆大力地把被子整个往后一甩，让她碰不到。
“吴湛，你发什么疯？”
吴湛不理会炸毛的陆嘉一，手指着她的右肩，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吴湛把床头柜上的小镜子塞给她，负气似的转过头。
陆嘉一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茫然拿着镜子照自己的右肩。哎哟，右肩，不，准确地说是右侧锁骨的位置有一片紫红，难怪刚才她觉得这里火辣辣的疼呢。
再看看男人坐在那里强压怒火的样子，陆嘉一突然想笑，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突然，恶趣味上头，陆嘉一不想立刻告诉他真实原因，故意做出难为情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呃，没留神。”
没留神，好一个没留神。吴湛觉得自己要被这女人气出心脏病了，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冲她大发雷霆。
半晌，吴湛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谁？什么谁？”
“我问你，是谁……”他转过头，看到那个红印，忍了忍，终究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只是重复着，“是谁？”
看他气得双眼发红，像是下一秒就有火焰要从他眼中喷出。陆嘉一觉得再逗他恐怕就不好收场了，她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忽闪着大眼睛，说：“你还问我是谁，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
“你不知道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了。”两人就这样像打哑谜似的开始了“是谁”和“知道不知道”的讨论。
睿智的吴二少被愤怒冲昏头脑，可毕竟愤怒不能一直持续，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是刚才急刹车勒的？”
“你以为是什么？”陆嘉一反问。
吴二少还是那副冷傲不可一世的脸，可是脸色，只能用精彩形容了，忽红忽白。他想说他以为是……是……他就是以为安全带勒的，没错！
“躺好。”
用严厉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陆嘉一不戳穿他，乖乖躺好。
吴湛用酒精棉擦了擦手，将药膏涂在陆嘉一的锁骨上。他手指微凉，带着薄薄的茧，轻而缓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开。
陆嘉一觉得有一股热流从锁骨开始到右肩，一路向下，直至扩散到全身。药效没这么快、也没这么强，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转头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发出指令：“转身。”
陆嘉一机械地按照的指令行事，将自己背朝上，趴在床上。浴巾被人向下拉了拉，她有些不自在，可也没挣扎。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她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不如老老实实地让他给她涂药。
背上应该伤得比较重，吴湛先喷了一些喷雾，凉凉的喷雾让陆嘉一忍不住动了动。
随即遭到吴湛的不满，“别动。”
她也不想动啊，太凉了嘛。
吴湛将药膏一点一点涂在她的背上，再用指尖轻轻将药膏涂抹开，。
“喂，吴湛……”她试图阻止。
却得到对方的禁令，“别动。”
她没动，只是呼吸频率太快。可她不知道，她这样让俯视他的吴湛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幸好，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很久，背后的人说话了，“好了。”声音低沉、暗哑。
当陆嘉一重新被被子盖上，她才放松下来。在被子里转过身来，看到吴湛正坐在床边收拾着药箱。
她清了清喉咙，“谢谢。”
吴湛没说话，把药箱收好，放到一旁，看着门口的方向。
“那个……药箱放在这儿就好。”
“嗯。”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还是，谢谢”陆嘉一没话找话。
“嗯。”
“呃，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不你……你先回去？”最后，陆嘉一还是变成了试探性的语气。
“嗯。”
答应了还不走，坐在这里干什么？等她送他吗？陆嘉一看着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男人，心下不解。
又过了几分钟，吴湛深吸一口气，说：“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今晚尽量别乱动了。”他站起来，陆嘉一以为他要回家了，正要说再见。没想到他突然转回头，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陆嘉一紧紧抓着被角问。
吴湛只是看着她，没说话，转身迈着长腿走了。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关门声，陆嘉一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刚才真的，太……
想起那些感觉，想起她的反应，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卧室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陆嘉一惊恐地从被子里伸出头，看到吴湛凶神恶煞地又回来了，这次，目标明确地直奔床头。
“你怎么又……”陆嘉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吴湛狠狠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准确无误地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扔到陆嘉一的被子上，“这是什么？”
陆嘉一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疯，一只手撑着半坐起来，一脸懵逼地看着被他扔过来的东西，自己也愣了一下。这东西怎么忘了扔？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陆嘉一还晃了晃，听到里面有撞击声。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吴湛的样子像是要吃人，让刚才萦绕在人心头的那些暖暖的情愫顷刻消失。
陆嘉一心想：我说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蹦进我的购物袋的，你信吗？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她笑得一脸无害，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有这个？”
她正因为自己把吴湛气得说不出话而笑得洋洋得意，下一秒，男人几乎是扑过来。
吴湛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衬衫，严肃地说：“陆嘉一，我在重新追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任何单身男人都有权力追求你。”他似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顿了顿才继续说：“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考验我，哪怕最后你拒绝我选择了别人，我都可以理解。只要你找到对你好、品行端正的男人，我会真心祝福你。但你……”他拿起那盒001，手上力道像是要把那东西捏碎，“你是医生，知道这东西不是百分之百安全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嘉一没有找到他想表达的核心内容。
这一次，吴湛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比郑重地说：“陆嘉一，你踏踏实实找个好男人嫁了我无话可说，可你要是玩什么一夜情、私生活混乱，别怪我……”
“别怪你什么？”陆嘉一再也听不下去，喊道：“吴湛，你以为你是谁？我找不找男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凭什么拿着一盒001就怀疑我私生活混乱？”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也流了下来，宣泄不够时随手抓起枕头扔向他，“吴湛，你浑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顾矜持追了你那么多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对我冷淡也就算了，你还联合其他人拿我的感情做交易……”
吴湛接住枕头，见她气得小脸发红，还倔强地瞪着他不肯擦眼泪，也觉得自己今晚这火发得太不理智了。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她抬手打开他的大手。
陆嘉一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好似开闸的洪水，一旦豁开一个小口，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流着泪，继续控诉道：“我被你们所有人算计，可我从没怪过你们。我当你是为了家族产业不得已而为之，我当、当做所有人都有苦衷，这些年我从不提那些往事。可是，你以为、你以为我骗得了我自己吗？你们、你们究竟有什么苦衷，非要用我的感情做交易？我、我想不明白！”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吴湛再次想要帮他擦眼泪，她再次打开他的手。
“我想不明白也、也算了，反正都发生了，我能不能想明白也改变不了事实。但是，让我最生气的是、是隔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还是心疼你。看到你头发白了，我心疼；想起你放弃理想，我心疼……我气自己没出息……”
吴湛又一次伸手，她又敏捷地打到他的手背上，继续说：“但是，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私生活混乱？吴湛，你的良心喂狗了吗？亏我这么多年连正眼不看其他男……”
没等她把话说完，吴湛的手再次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吴湛扶着她干脆坐在来。“以前我想错了一些事，是我不好。”说完，低头吻在她泪痕未干的眼睛上，声音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不要心疼我，我很好，以后，让我好好疼爱你。好不好？”
两句话，让陆嘉一今晚第N次哭得说不出话。
“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吴湛抱住她，不敢用力，怕碰到她背上的伤。
这一晚吴湛没有回去，坐在床边，拉着陆嘉一的手，直到她甜甜睡着，又看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脚步轻缓地站起来往外走。他没有去客房，走到阳台，默默点烟一支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