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唐木铮下旨,设立朝华殿司墨,隶属内廷。虽品级不高,但算得上是近身伺候圣上了!然而这司墨之职,既不是朝中重臣,也不是新晋学子,而是当今丞相嫡女,皇上亲封的慧颖县主!
一时间,内宫震动,牵扯朝野。
相爷庇护,皇上宠爱,即使阖宫震惊,又有谁敢多说一句。宫中上到皇妃,下到宫女,谁见了不得尊敬的称呼一句“玉司墨!”
玉涟初一日受了册封礼,在尚宫局领了职,拜谢了皇上与皇后,便出宫回了相府。唐木铮答应他,可以在相府住三日,等白玉洋的婚事过后再回宫。
白夫人接到消息,一大早就在二门口等候。
“母亲,妹妹早上要受礼册封,不会那么早出宫的,这外面这么冷,您还是进去等吧!妹妹要是知道您受了凉!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您!”
“没事儿,洋儿,娘就在这等,心里安些!你说你妹妹~~”王兰依说到玉涟,想着她在宫中受苦,便用手帕拭泪。
白玉洋马上宽言安慰:“母亲,有我和父亲,定不会让妹妹受苦的。”
白玉洋安慰着母亲,又让梅姑准备了火盆和厚的披风,尽量让母亲舒服些。
快到午时边,前院来报,老爷和小姐到门口了。母女几月未见,嘘尽寒,问尽暖!王兰依见到女儿憔悴不少,心疼之言难以其表。倒是寻了个由头,说白鸿扬妄为百官之首,连亲身女儿都难护周全。让白鸿扬有苦难说。
“娘亲,您这样就委屈爹爹了,爹爹身为百官之首,自然要以身作则!再说,有爹爹在,谁敢欺负我。所以,娘亲不用担心了,女儿一切都好,不然,谁能像我这样,在宫中当着职,还能回家呀,看哥哥娶亲呢!”
“是,是,皇上仁厚,让你来接你嫂子进门!”
白夫人拉着玉涟回到闺房,事无巨细的问着玉涟在宫中的事。为了不让白夫人担心,玉涟把那些不好的事规避掉,都说宫里人对她很照顾。
“娘啊~妹妹刚回来,也是累的很,咱们就不要打扰了,让妹妹好好休息休息吧!”白玉洋这话一出,玉涟立马投给他一个感谢的目光。
“娘亲,女儿真的没事儿,眼下哥哥的婚事比较要紧,还需要您操持呢!”
“那涟儿你好好休息,紫燕青茵,你们照顾好小姐!”
“是,夫人!”
白夫人带着他们出了落荷院,紫燕青茵她们跪了一屋子。
“小姐~~”
“紫燕,青茵,你们这里干什么?”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青茵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快起来吧!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回来了,你们是不是该开心呢!怎么还哭了!”玉涟上前,亲自把她们扶起来。
“小姐,我们……我们是开心!”青茵哭着哭着就笑了。
“紫燕,你们怎么了?”
“谢小姐关心,我们一切都好,谈笑楼也一切都好。”
玉涟露出满意的笑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盒子。
“紫燕,青茵,你们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我这一进宫,也不知后路怎么样,这里面的首饰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嫁妆,本来想等你们成亲时再给你们,可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小姐~~”
“陈婷,陈双,你们有一身好武艺,没得在我这埋没,一会儿我跟哥哥说,为你们谋个好出路。”
陈婷陈双面面相觑,随即跪下,“小姐,我俩自进入落荷院的那一天起,就是小姐的人了,我们一定在这等着小姐。”
“小姐,陈婷陈双都不离开,我和紫燕从小就跟着您,肯定是一辈子跟着您了!”
玉涟看着那跪着的四个人,有些无奈。
“我又不是现在就赶你们走,就给你们提前安排好,万一哪天我不在呢!”
“小姐,不可乱说!”
“好好好~~”
“小姐从宫中出来,肯定没用膳,我和青茵一早就给小姐准备了饭菜和点心,小姐要不要试试!”
“好的,好的!”
用过膳,玉涟小憩了一会,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香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玉涟回来,正好哥哥大婚,玉涟跟着母亲忙前忙后。
冬月初三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白府前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做最后的准备和检查工作。
辰时三刻,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来了,来了!”
“娘,你不要太激动,我去看看!”
玉涟牵着玉湖等在二门外,她想去大门看看,无奈,只有家中男子才可在大门口迎亲,女子只能在二门。
终于,白玉洋和王静姝牵着红绸来了。王静姝被喜娘扶着,走的小心翼翼,极具大家闺秀的风范。
玉涟看着哥哥一脸笑容,那幸福快要溢出来了,姝姐姐虽然盖着盖头,但想必也是很幸福的吧。
拜堂,行礼,宴宾,送客,玉涟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的幸福。他们终于成亲,自己之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晚间,他们闹着闹洞房,玉涟是闺阁女儿,即使是亲妹妹,也不能去哥哥的洞房。想回到院子早早安歇,可明明好久没怎么睡觉了,玉涟还是没有一丝困意。就让陈婷拿了鱼食,去了花园的湖边。
“婷,你看有鱼唉~你说它们白天怎么不出来呢?”
“可能是天比较冷吧!”
“才不是呢!白天人多,鱼儿胆小,都被吓得藏起来了!”
“嘻嘻~~小姐说的有道理!”
“你知道嘛,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就算养在小小的鱼缸里,他们也不会觉得无聊,因为七秒之后,就算是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是新的天地。可是……每次尝试新的地方,你说它们会不会害怕?”
“不会!”
突然闯入的男音,玉涟猛的回身,惊的手中的食盒掉落,撞到地面的石头后,又弹起掉入水中,引得众多鱼儿争食,激起小小的涟漪,朝湖中心荡去。
“你怎么在这?”玉涟不解,朝中说凌王护送西魏使臣,还有几天才得归朝,怎么现在会一身风尘的出现在这里。
“本王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来参加你相府的婚礼,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那请王爷恕罪,哥哥的婚礼白天已经举行过了。王爷的好意,小女明天必定告诉哥哥,让哥哥单独给王爷补一顿!”
“其实,吃不吃酒也无甚关系!”唐木锋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那请王爷离开,这样三番两次传入相府,王爷是上瘾了吗?”
“这个问题好办,你嫁入王府,本王不就不用这样了吗?”
“呵呵~~”玉涟冷笑,“王爷莫不是忘了,小女现在是戴罪之身,这次能回相府一趟,已是皇上莫大的恩赐!”
相府的嫡女,亲封的县主,大齐尊贵的贵女却因为西魏和亲被罚入宫中为奴,她心中的落差肯定很大。
“在宫中可好?”
“这些都与王爷无干!”
唐木锋起身,走近玉涟,盯着她那墨色的眼眸说,“西魏已走,我跟皇兄说,让他为我们赐婚!”
“不需要!”玉涟撇过脸,侧过身。
“今日你兄长成亲,本是喜事,怎么见你有些……伤感,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王爷多心了!天色不早了,还请王爷尽快放了我的人,告辞!”玉涟侧身行了一礼,淡然离去。
唐木锋看着那个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禁问自己,到底哪个才是她?
喝酒时的洒脱,孤身入宫的倔强,跳舞时的明艳,怀抱琵琶的忧愁,对西魏使臣的睿智,现在的落寞。就连入宫为奴都没有怨言,到底是什么让她有如此的忧愁,只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显露出一二。
唐木锋拧眉,在玉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时,解开陈婷的穴道,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玉涟等王静姝向父母敬完茶,就与相府众人辞行,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