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卓捏着炸鸡的手停在半空，她没想到严云凯这么自然地就接受自己的投喂。她分明看见坐在那里的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本来因紧张而僵硬的躯干渐渐恢复生机，眼睛里的怨愤已经随着歌声的结束而消失了，直到他回头艰难地抬起刚刚能看得清角度的笑意——“谢谢。”
苍天啊，严老师笑了！就像遥远的冰山上万年才开一次的花。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总是大惊小怪，可亲眼见得那来之不易的微笑还是难耐敲锣打鼓庆祝的心。不是不记得在接下这份差事时老板是如何叮嘱的，他是个很难再走进内心的人，甚至冷淡到绝情。她短短两三个月的努力就办到多少人怎么也办不到的事……难道个人魅力有这么强大？还是多亏了自己的厚颜无耻。
杨心卓又从盒子里捏出一块递给他，笑得更灿烂，“不用谢，再来一口？”
严云凯这回倒是不好意思直接让她喂着吃，赶紧摆摆手，“你吃吧。”
没有人能认出来是他就放心了，总算能安安稳稳唱歌了。
“原来小黑屋的布景做得这么精致，和真的在城堡里开宴会一样。”
“我倒是认出来了，那个绝对是周大小姐！哦，虞老师好有气质啊！”
“桌上摆的都是鲜花吗？还点蜡烛好浪漫啊……嗯，我怎么没找到你呀？去哪里了？节目组居然不给镜头！”
杨心卓歪着头就差直接暂停回放去找了，可谁叫这是正在播出的节目，只好作罢。
“最后那个是我。”
他看不过去，亲自指向躲在角落的自己。
“没关系，会介绍的。”严云凯倒是气定神闲，还是不在乎。
电视很给面子，下一句就是：“让我们欢迎今天新加入的歌手~”
杨心卓终于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小黑屋部分，就算之前每次录完他都会大概讲述一遍，可亲自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剪辑好的节目，就连插播的广告都可以很欣赏地忍耐过去。
“这个镜头很帅，严老师好上镜。”
“不得不夸一下后期，这个害羞的特效好可爱！”
“什么鬼？成语接龙这个环节是谁想出来的……”
这时镜头已经对准“观云者”旁边的人，没想到那人突然抛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为……为所欲为？”
围坐在长桌旁的众人纷纷笑着，照这个节奏，要是一直为所欲为下去了。还好之前约定了不允许最后一个字重复，所以当事人同坐一边的几位都接受了小惩罚，包括了还没来得及出场一字未言的可怜的“观云者七号”。
“严老师，你们喝的那个是什么？女巫的魔药吗？”
杨心卓在一旁看戏，看的很开心，她已经摸清严云凯的脾气，看之前效果不错，趁热打铁今天就让他彻底地从阴影中走出来吧。
“……蔬菜汁。”他努力回想着那天录制时的经历，“不好喝。”
那当然，要是好喝了还叫惩罚？
第二回合升级，两两一组，严云凯倒霉地就近结伴。了解后就发现，旁边这位其实是位外籍歌手，所以主要输出只能靠他。
“鼠……鼠年大吉？”队友疑惑地看着他。
他想要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还是逃不过蔬菜汁的洗礼，整场下来喝的脸都绿了。
带不动，杨心卓有点心疼他，不过蔬菜汁喝一喝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她在一旁哈哈大笑，没想到小黑屋里的故事那么有意思，不由得拍了拍严云凯的肩膀，“懂你，太难了。”
严云凯叹着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和她一起看完了整场节目。
“……应该没什么地方有问题吧？”
他自言自语，却被杨心卓听见了。
“完全没问题！硬要说的话就是您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综艺感。”
虽然都是综艺眷顾了他，自己不知道笑点的才是最好笑的。
“哎呀，我忘了选歌的事了，对不起。”她一拍脑门，赶紧托出自己的计划，“其实嘛，严老师也是可以尝试尝试其他风格的……”
“其他风格？”他靠在沙发上，看完节目如释重负。
“比如和周大小姐合作的那一场，效果就很不错。”
“……不行。”不会想再来第二次了，他默默摇头。
“那从歌曲入手，爱情友情亲情等等，看自己想表达什么。”
“……第一个出场是不是不太适合慢歌？”第一个出场的压力也不输最后。
“什么，您抽着第一个？嘶……”杨心卓仔细想了想，“要不然欢快点，能热场的？”
可是那好像不符合他的人设。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冷漠流逝，眼看着今天选不出歌了。
杨心卓灵机一动，她打开自己的歌单瞅了瞅，除了严老师专属，其他的五花八门什么奇怪的都有。
她有个好主意，于是认真地问：“严老师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歌？或者是经常唱的？”
经常听的倒是有，可最近沉溺于纯音乐，没法唱。
经常唱的也就是为了节目准备的和自己的新作品，其余的也没有精力涉足。
“……好像没有。”又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的答案。
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还是不要让杨心卓再继续费心了，本来就只是自己该做的。
“不……”
“我想到了！”
两人同时开了口，杨心卓眼中闪烁着的智慧光芒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想到什么？”
“我们要不然抽签吧，在您会唱的歌里随机选出一首，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杨心卓又补了一句：“反正您的运气也算是天选，抽着什么都会保佑您的。”
严云凯以后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运气巅峰的开始；他也不会想到，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听信了杨心卓的奇思妙想，从此便逃不掉一直听着的命运。
他在杨心卓的蛊惑下闭上眼睛，等差不多了破罐破摔喊了声停。
指尖正好点在中间的一首歌，看见那是什么后，他顿时反悔：
“……换一首。”
“一定要换？”
“换。”
就这么折腾到手机快没电了，他才最后确定了几首备选，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杨心卓的功劳。
“好了，那就这样暂定喽，能帮上忙真的太好了。”杨心卓收起笔记本，看着沉思中的他，心里暗暗加油。
看见她在门口准备要走的意思，严云凯瞬间回神，拿过外套穿上，特别自然地说出，
“我送你。”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紧紧粘住杨心卓想要离开的脚步，她从来没想过今天可以听到这样令人温心的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