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是从五点钟开始下的,整个北京都笼罩在乌云下面,所有的高楼、汽车还有道路都接受着从天而降的淋浴。
卢嘉成坐在收银台的后面,整个烧烤店里只有一桌客人,是在下雨之前来的,今天的营业额,估计只有在一桌客人制造了。
老板显然不关心,但是他也不能把店关了,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不能异常关店,因为隔壁就是另一家烧烤店,如果他把店关了,那一家开着,那么冒着雨来的顾客以后都会去那家店了。
“小卢,包间里的客人说结的帐不对,你过去看看咋回事。”老板在压着火气跟卢嘉成说话,他和老板之间有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在一年以前,他们本来是赌局中的对手,只经过几场的时间,卢嘉成就输掉了所有的钱,并且整整欠了老板十万块,由于没有钱可以还债,卢嘉成要为老板无偿打三年工来还这些钱,今年才是第二年。
长相俊朗的卢嘉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他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行为和长相都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给那桌客人重新算过账之后,确实是出现了问题,人家只点了四串羊腰子,但是他给人家记了八串的钱,赶紧给人家把钱退了。
那桌客人冒着雨走了以后,老板把客人喝剩下的酒直接泼到卢嘉成脸上,随后又扇了他一耳光:“你这个废物,那四跟八你分不清吗?小学数学咋学的,咋地你数学老师死了?你师娘教的你啊,你就学的这个?”说着又反手扇了卢嘉成一耳光。
“一时间看错了,我的错儿。”卢嘉成低着头不敢看老板。
“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才不会要你这种废物,明天开始你就负责打扫卫生,后厨还有厕所我重点检查,你要是这都干不好,你就等着吧。”
大雨在晚上十点半钟彻底停下,卢嘉成和三个工友步行回员工宿舍,那是距离烧烤店两公里的一个老小区里,老板租的四十多平米的房子,只有一个兼任餐厅的客厅以及一居室,里面靠着墙摆了两张上下铺,还有小得可怜的厕所和厨房。
一路上两个工友都在安慰卢嘉成,说老板就是今天心情不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宿舍的房门被打开,站在落地镜前的卢落樱正穿着cos服,是《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的崛北铃音cos服,上身红色小礼服,蓝色领结,下身白色超短裙配黑色丝袜。
“爸……”今天是周五,卢落樱放假回家,平时她是住在学校里的,因为没想到爸爸会这么早就下班回来,她才会在试衣服。
“啪。”卢嘉成上来就是一个用尽全力的耳光扇到了女儿脸上,后者直接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卢哥,算了算了,跟孩子置什么气。”两个工友都拉着卢嘉成。
“没你们俩事。”卢嘉成甩开两个工友,他们俩一块也拦不住,就回了卧室,客厅里只剩下卢嘉成和卢落樱父女。
卢嘉成从来没有把卢落樱当成自己的女儿,反而觉得是一个累赘,早熟的卢嘉成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他与小女朋友在体育器材室多次办着大人才会做的事情,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有一次被教导主任发现了,他和小女朋友都被学校劝退了,自那以后他就没上过学,但是当时小女朋友已经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卢落樱,年仅十六岁的卢嘉成成了父亲,却从来都不管孩子,整日与狐朋狗友厮混,打架斗殴,最后因为盗窃锒铛入狱,他的女朋友带着孩子等了他三年,出狱后的卢嘉成依旧我行我素,女朋友忍受不了,就自己走了,剩下卢嘉成和年幼的卢落樱,无依无靠的卢嘉成早就没了父母,只剩下一个年龄比他大十二岁的大哥,他厚着脸皮向大哥要钱,美其名曰是给孩子用的钱,大哥给了他钱,但是他却拿着这些钱花天酒地,很快就挥霍完了,卢落樱上学的各项费用,都是大伯付的。
惨烈的生活进行到去年,卢嘉成在赌博中输掉了唯一的资产,也就是他家的房子,是他父母当年留下来的,并且还欠了十万的债务,必须要无偿打工偿还,他只能带着女儿住到了员工宿舍。
“这衣服那里来的?”卢嘉成对着自己的女儿咆哮。
卢落樱一手捂着刚才被打的脸,一直在摇头,什么话都不说。
“不是是吧,好。”卢嘉成指着破旧的沙发:“趴上去。”
卢落樱不敢忤逆父亲,慢慢走过去趴在沙发上。
卢嘉成从鞋柜上面拿过来一根长柄木质鞋拔子,做到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把裙子脱了。”卢嘉成命令着,女儿也只能照做。
卢嘉成举起鞋拔子,发着恨一次次打在女儿的臀部上,后者连连惨叫。
“你这个脏婊子,哪偷来的钱买的骚衣服,要骚给谁看啊?”
卢落樱一声声地参惨叫,但是他仍然咬着牙什么都不说,卢嘉成就一下下继续打,女儿的臀部很快就变得通红,但是他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说不说,哪来的钱?”卢嘉成打得更用力。
“是我姐给我的钱,都是她的钱!”
“钱呢?”
“都买衣服了。”
卢嘉成一猜就知道是他大哥那边的人给的钱,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些钱要过来留着自己花,听得女儿说都花光了,他就更生气了,白天被老板欺负,回家了女儿还办这种事情。
“爸,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卢落樱大叫着,但是爸爸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的两个工友都在屋里,也都没有要管的意思。
“下次大伯堂姐再给你钱怎么办?”卢嘉成像一个野兽一样大吼着。
“都给您,都给您。”
卢嘉成停了下来,双手握着鞋拔子,举得老高,打了最后一下,然后把鞋拔子扔到了地上。
卢落樱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臀部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她穿上裙子,哭着走出了家门。
走出小区,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在走路了,只有一旁的马路上来来回回的车。
卢落樱的父亲以前经常打她,但是自从父亲上次把房子输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她,她以为父亲改过自新了,没想到到如今还是这样。
她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就是父亲和大伯一家,大伯家虽然比她家殷实一些,但也不是很富裕,堂姐和她在一个学校,正在上高三,隔三差五会给她一些钱。
在这个城市里,这些街道都是熟悉的,但是这城市里的人,卢落樱却没有可以依靠的,她就像一个孤岛一样,被其他人隔绝在外面了。
走了不知道多远,卢落樱感觉到困意,正好有一家肯德基,她就走了进去,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剩下一个男店员在柜台后面趴着睡觉。
卢落樱身上没有带一分钱,他随便找了个座位,缓缓坐在了上面,臀部仍然是火辣辣的疼,趴在桌上,困意很快就占领了意识。
当卢落樱再次醒来时,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们两个中间还有两杯热豆浆,那名睡觉的店员也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啊,你是叫卢落樱吧。”男生问道。
“啊,是的,你是何聿卿吧,周二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
“是啊,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会大晚上睡在这里。”何聿卿把豆浆推到卢落樱面前。
“谢谢。”卢落樱接过豆浆,喝了一口,并不是很烫,很温暖的感觉,她的嘴一直没有离开吸管,她在想要不要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这个并不熟悉的同学,因为父亲总是打她的事情,连她最好的闺蜜都不知道。
“不说也没有什么,谁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吧。”
“不,我可以告诉你,我被我的爸爸打了。”
“为什么打你啊?”
“我拿表姐给我的钱买衣服。”
“表姐给你的钱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事就打人吗?”
“是的……”
“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他是我爸,打我是应该的。”
“完全不是这样,你不知道吗?这算家庭暴力,可以报警的。”
“我……你为什么大晚上在外边?”
“我在网吧打游戏,玩着玩着不想我了,里面太呛了,我讨厌烟味,出来看见肯德基还开着就进来了,没想到碰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卢落樱从来没去过网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你打算怎么办?还回家去吗?”
“不,暂时还不想回去,我怕回去再被打。”
“那也不报警吗?”
“不想报警。”
“那你去我家吧,我可以收留你一下。”
“你家?”卢落樱感觉很惊诧,她想不到这样一个跟她从来没有说过话的男生居然会帮她。
“不用不好意思了,我爸今天早上就出差走了,这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那样好吗?”卢落樱犹豫不决,她感觉何聿卿太过热情了,而且去其他人的家里面住也是非常不好意思的事情。
“看你自己喽,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那你走吧,我就在这里睡就行了,谢谢你的豆浆。”
“那好吧,这一杯你也喝了吧。”何聿卿说完就起身走了。
卢落樱则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有人帮助她,这已经是很好的事儿了,至于更多的,她就不奢望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卢落樱的面前又坐着同样的人,以及一份肯德基的早餐。
“肯定饿了吧,快吃吧。”何聿卿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
“你怎么又来啦?”
“想吃个早饭而已,没有其他的理由。”
卢落樱感觉何聿卿在说谎,虽然她晚上一直没有醒,但是她睡得非常踏实,难道说何聿卿整个一个晚上都这样坐在她的对面吗?
卢落樱拿起早餐汉堡,撕开包装纸,一口口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