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on的酒品实在不好,醉了之后仿佛舌头失去了味觉,夏见颐一个没注意他就把酒当成白开水往下灌。夏见颐将酒瓶了夺过来,瓶子倒是不大,可他一口就喝了大半,此时辣得反胃。
瓶身上赫然五个大字——“红星二锅头”,竟有五十多度。
夏见寻倒还稳当,收拾好满地的狼藉后并着夏见颐一起搀扶Simon去最近的酒店。
酒店很小,坐班的是一个小姑娘,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告诉他们:“只剩一间房了,双人标间,住不住?”
Simon大着舌头喊叫:“OK!Let's check in!(好!让我们登记入住!)”
夏见颐倒是无所谓,她现在只不过想找一个地方歇歇脚,好好想想今天的事。经历了这么多事,大约除了“醉鬼”,谁也睡不着。
“不行。”一直沉默的夏见寻却不同意了,他待会必须离开,若是放他们二人在一起……
“Simon哥……我们还是换家酒店吧。”
“叫我斯墨!”
Simon……不,我们该叫他斯墨才对。
斯墨却不满意了,片刻后仿佛终于明白了夏见寻的担忧,他搂住夏见寻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吧,寻,I am a gay。你姐姐和我一起不会有危险的。”
他不知道他的“轻声”有多么响亮,这醉鬼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坏着心思想背着男孩的姐姐吓一吓这可爱的弟弟,声音不自觉地暧昧起来:“要说危险……和我呆在一起,最危险的是你才对。”
夏见颐就算再淡定也忍受不了了,交护照交钱check in一气呵成,开门进了房间后顿时脱力,将斯墨直接扔到床上。
“你打算怎么样?”夏见颐坐在地毯上调低温度,看了眼站在门前略显踌躇的夏见寻问,“喝多了么,要不要躺一躺?”
见他不动,又生硬地安慰道:“放心吧,这醉鬼做不出什么事,有我盯着。”
夏见寻仿佛这时酒劲才上来,往前走了几步,摔在另一张床上,不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夏见颐回头看了眼趴在床上山丘似的两人,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
满世界的新闻——关于他们的。
窗帘紧紧地挨着,隔光布尽责地遮挡着夏日下午毒辣的阳光,整个房间只有一个不大的电视机发出微弱的光,夏见颐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另有一人睁开了眼,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轻手轻脚将它掏出来看了眼信息,退出界面没有回复。
屏幕中间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三点一刻。
又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抓起书包悄悄离开了。
门打开,有热气涌进,复又轻轻关上,光又被死死隔在门外。
夏见颐睁开眼,眼前还是新闻播报的画面,内容并没什么新奇。她扯了扯身上的薄被,空调打得低,是夏见寻临走前给她盖上的。
你瞧,他其实没醉。
他要去哪里呢?他在想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真正的“醉鬼”终于复苏。
斯墨知道自己醉了后有些尴尬,他不知道三人之中酒量最差的其实是装作世故的他。略微洗漱后,他绅士地提出要将房钱还给夏见颐:“怎么好让女士出钱呢?”
夏见颐倚在门框上笑了:“好啊,你有现金么?”
斯墨也笑了:“虽然没有现金,我却有这个!”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
“AH,Rich man!”夏见颐扬起眉毛,复又低下头数钱,“我换的现金不多,买酒付房费后还剩……”
斯墨止住她数钱的动作:“Leah,千万别担心钱的问题,我真的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夏见颐知道他的意思,却不大赞同他们要共用他的钱的观点。她从小就知道金钱是这世界上最现实的东西,有人说它虚渺,其实不是,它最为真实,是人与人之间最明显的鸿沟,即使再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在这上面模糊界限。
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
斯墨察觉到他大约越了界限,赶忙解释:“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同为美国人,在这异乡土地上难道不该help each other么?”
夏见颐被他话中的古诗惊得一愣,她长在汉语家庭,后来辗转在寄宿家庭也没有停止汉语的学习,可这古诗真的是这么用的么?她有些莫名想去见一见斯墨那位中文老师,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见夏见颐一愣,斯墨适时补充:“We are friend,right?难道我们的状况change后你不会帮我么?你放心,只要我还有这张卡,只要五年后我老爹还没有破产,咱们俩在中国吃喝玩乐可以说绰绰有余。”
夏见颐想到自己现实状况,她的确没剩多少钱了,Lisa又远在美国,不知道五年后的今天如何了,只好点了头,低着头轻声说:“就当……就当我借你的……”
斯墨自然称好,他这才想起夏见寻:“弟弟去哪儿了?”
这厮丝毫记不起昨晚醉酒后那些罪行。
夏见颐摇摇头:“不知道,我也睡着了,醒来就不见人了。”
斯墨最终在床头柜上找到一张便利贴,字迹端端正正,斯墨看着便读了出来:“姐姐,斯墨哥,我回家了。这是我的手机号:……”
“咱们弟弟回家了,让我们打给他。”
夏见颐拉开窗帘,轻轻的一句话没人听见:“谁要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