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宴?”看着手上镶金的白色请帖,琴瑶显得颇有兴致。
安苒说道:“边陲每年冬至节都会举办冬宴,冬宴请的都是年轻一代的少年少女,也有不少偶然路过的强大势力会派人参加,若是能得到他们的青睐,或许会收到他们的邀请,加入他们的家族,从而一步登天,变成人上人。”
“说白了,就和招贤会一样。”琴瑶说道:“冬宴上有什么活动呢?”
“女孩子这边大多是比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男孩子那边就是比武了。”安苒叹了口气,说道。
“怎的,你不想去这冬宴?”琴瑶问道。
安苒说道:“冬宴上大多都是些有灵力天赋的人参加,往年我都不会收到请柬的,今年许是为了瑶瑶姐,才会顺带着给我送一份请柬来。那尹佳定是会去的,我才不想见到她呢。”
两个月过去,边陲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安府来了个客人,是一个貌美的姑娘,叫做阿瑶。
城里对琴瑶的传言越来越离奇,一开始说她是安岳的私生女,后来又传她来自一个十分庞大的势力,暂住在安家,还有人说她是一个已经年逾百岁的老妪,只是化作二十岁女子的样貌……
传言不可信,百姓们都想看看这阿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琴瑶却很少出门。
有关她的传言,始终离不开神秘、美丽、强大这三个词。
有关这些,琴瑶知道了,也不置一词,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嘴巴是长在人身上的,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难道你还要拦着不让他们说话么?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这两个月我也算是看明白了,那尹佳是存心找你麻烦,你每次出门她都能找到你。阿苒,与其一味忍让,还不如让她知道你是不好惹的,这样才能免除日后的烦忧。”
琴瑶拿起一块点心,细细碾碎在手中。
安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琴瑶有些无奈:“伯父伯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阿苒,想要在天华大陆立足,强势的手段才是最重要的。我给你的书可别忘了看,也别叫旁人知道了,引来麻烦。”
安苒点头:“我知道了。”
几天时间眨眼即逝,冬至那天傍晚时分,城主府便派来了接人的马车。
因为场合重要的缘故,安苒换上了一件鹅黄色长裙,外搭一件浅粉色狐皮披风,发上也装点了珠宝首饰,这样看上去,确实比以前更像一个大家闺秀了。
琴瑶依旧一袭白色单裙,对于冰系灵师而言,他们早已不惧冬日的寒冷。
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一身素净得完全不像在过年。
两人相携出行,而城主府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城主府的马车简朴却不失贵气,那车夫也没有因琴瑶穿着简单而有丝毫怠慢。
两人出门的时候,安府周围围了不少人,都等着一睹阿瑶姑娘芳容。
琴瑶坐在车上,掀开帘子看着两边街道,如今积雪已有一尺厚,百姓们都裹上了棉袄,偶有几个富家子路过,也穿上了貂裘狐袄。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彩灯,欢声笑语更是随处可闻。年关将至,整个天华大陆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城主府在边陲最北边,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琴瑶和安苒走进城主府的时候,已有不少少年才子抵达了此地。
“安小姐,阿瑶姑娘,快里面请,各家小姐们都聚在香雪居饮茶呢。”城主府的管家迎了上来,笑着招来一个奴仆替二人带路。
“多谢管家。”
奴仆迎了上来,领着二人往府里走去,安苒走在琴瑶身侧,低声道:
“香雪居是魏小姐的院落,听说女眷都由魏小姐和城主夫人招待,直到宴会开始,才会去大堂。”
“哪位魏小姐?”琴瑶问道。
边陲城主姓魏,叫魏武。魏武的夫人叫伍晴,是邻城城主府的大小姐。
除伍晴外,魏武还有七个小妾,因此,他子嗣很多,光是女儿,就有十来个。
安苒说道:“提起魏小姐,大家一般都会想起城主府的二小姐,魏玲珑。她今年二十三岁,听说有很不错的灵力天赋,因此被城主精心培养,有人说,她可能会是下一任城主呢!”
“哦?是吗?”琴瑶有些惊讶。
天华大陆与极北之地不同,在这里,男女之间地位差距很大,并且,实力越低的人群中,这种现象越明显。
普通人的家庭里,有不少人会丢弃女婴,或是将女婴卖给其他人家做童养媳的。
在边陲,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因此,一个女人坐上城主之位,就会显得十分奇异。
“魏小姐是庶女,可架不住她有容貌有才华,求娶她的适龄才俊数不胜数,可都被城主一一否决了。城主的意思,是要替她招婿。”安苒接着说道。
琴瑶问道:“那伍晴可有子嗣?”
安苒道:“她替城主生下了长子,后面又生了两个女儿。瑶瑶姐,你问这个作甚?”
琴瑶摇了摇头,说道:“好奇而已。”
安苒没有多想,跟着那仆人往香雪居走去。
琴瑶当然不会这么无聊去好奇别人生了多少个孩子,只不过……伍晴自己也有女儿,且还生下了长子,而今却帮着别人的孩子料理宴会。
琴瑶心想,这冬宴上必定有诸多好戏。
香雪居是除了主院以外,最精美的院落,小桥流水暂且不说,便是到了冬日,花圃里也有各色花朵盛开。
琴瑶一眼就能认出那都是些名贵的花种,毕竟能在冬天盛放的花,多数都是极北之地培养出来,流传到此地的。
这些花需要请专人照料,稍不留神,就会凋零。
奴仆将她们引到香雪居前不远处便离开了,琴瑶和安苒顺着小径往前走,隔了很远就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少女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香雪居中,一边赏花,一边闲谈。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几位中年妇女,也是笑着聊天。
“那穿着玫红色衣服的,就是城主夫人了。”安苒低声道。
伍晴也是瞧见了她们,笑着招手道:“那不是安家的姑娘吗?快来给我瞧瞧,哎,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印象中这丫头才这么高,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
伍晴伸手比划了一下,和周围的妇人们一起笑了起来。
安苒乖巧地行了一礼:“夫人安好。”
“好好好,你这丫头,真是懂事,比我家那姑娘听话多了……那位是?”伍晴转头看向站在凉亭外的琴瑶,疑惑道。
“她啊,她叫阿瑶,是我爹娘恩人的女儿,这段时间在我家小住一些日子。”安苒瞎扯道。
“是这样啊,难怪看着眼生。她今年多大了?”伍晴追问道。
“这……”安苒面露难色,不知该不该回答。
恰好此时,旁的一位妇人开口说道:“城主夫人这样追问,莫不是看上人小姑娘,想收回来做儿媳妇?”
“尹夫人,莫要打趣我了。”伍晴捂嘴笑道。
另一位夫人也说道:“可不是么,听说大少爷今年十九岁了,却尚未婚配,旁的少爷却连孩子都有了,难怪城主夫人着急。”
“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不是?”伍晴佯怒道。
不过两位夫人这么一闹,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说道:“好了,你也快去玩吧,在这儿听我们几个老妈子嘴碎也无趣得紧。”
安苒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下。
自从莫名其妙成了人灵之后,琴瑶的耳力就比普通人高了不少,伍晴的那一番话,她一字不落地听了。
琴瑶倒是不觉得伍晴会找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儿媳,至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么……
琴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狐狸尾巴总会漏出来的。她如今已是人灵,这边陲小城,还真没人能威胁到她。
不过,那伍晴看安苒的眼神有些不对啊……
琴瑶沉吟,安家落败,可家财丰厚,且安岳夫妇只有两个孩子,安苒的嫁妆定是十分丰厚的,伍晴怕是打上了安苒的主意。
“瑶瑶姐,我们走吧。”安苒心思简单,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只觉得这里人多,想找个清静的地儿。
“嗯。”琴瑶打住了思绪,跟着安苒一起往僻静处走去。
香雪居里有一片梅花林,火红的梅花齐齐盛开,如同一片火海。
浓郁的梅花香味儿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瑶瑶姐,我不喜欢城主夫人,虽然她一直挂着笑脸,可我总觉得她给我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安苒说道。
安苒虽然单纯,可这直觉是真的准。
琴瑶道:“不喜欢就离她远点,我看这伍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到了告诉城主夫人,我们会倒大霉的。”安苒紧张兮兮地说道。
琴瑶淡淡道:“若是想要去告密,便是我们不议论,也会有人编造流言。若是不会告密的人,即使我们说再多大逆不道的话,她也不会乱说。你说对吗,树后面的那位小姐?”
“哈哈,言之有理,阿瑶姑娘果真与普通的家族小姐不同,说话做事别具一格呢。”
拥着紫色披风的女子从粗壮的大树后走了出来,她容颜姣好,美目流转之间,带着几丝锋芒。
安苒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女子吓了一跳,待她看清来人之后,连忙行了一礼道:“玲珑小姐。”
来人正是魏玲珑,琴瑶能感知到她体内的灵力,丝毫不弱于伍晴。
难怪伍晴没有对她出手,而是老老实实地与她一起招待宾客。
伍晴应该是出过手的吧,只是魏玲珑太强了,她的手段已经没有作用了。
“阿瑶姑娘对为人处世一道有很独特的见解呢,不知玲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阿瑶姑娘畅谈一番?”魏玲珑走到二人面前不远处,没有理睬安苒,直直地看着琴瑶说道。
琴瑶微微皱眉:“待安伯父回来之后,阿瑶便会离开此地,结交就不必了。”
“哦?原来阿瑶姑娘是这般打算的,那若是……安伯父回不来了呢?”魏玲珑瞥了安苒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安苒脸色一变,她抬头看向魏玲珑,一改往日懦弱的表现,说道:“玲珑小姐,请注意您的言辞,即便您是城主最宠爱的小姐,也不能这样诅咒我爹娘。”
琴瑶看着安苒,脸上有几分新奇。
她以为安苒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旁人说话,毕竟她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魏玲珑耸了耸肩,说道:“安小姐不信便罢了,当玲珑没有说过这话吧。”
安苒心里没底,她不愿意相信魏玲珑的话,却又担心她说的是真话,只能无助地看向琴瑶。
琴瑶想了想,问道:“玲珑小姐既然知道些什么,又何必与我们兜圈子?还是说,玲珑小姐有求于我,想借此做交易?”
被说中了心事,魏玲珑脸色一变,瞬息之后,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说道:“这件事,还是日后找个时间慢慢聊吧,听,大堂传来了钟声,冬宴开始了。”
魏玲珑说罢,转身欲走。
“有什么条件,玲珑小姐最好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说,否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点什么呢。玲珑小姐能找上我,想必也是知道的,以我的实力,这城主府还没有谁能阻拦我呢。”琴瑶淡漠的声音响起。
安苒看着她,带着些许感激。
魏玲珑脚步一顿,说道:“阿瑶姑娘的话未免有些夸大,看姑娘的年纪,大概比我还要小几岁吧?这城主府卧虎藏龙,又怎是你我两个小辈能肆意乱来的?”
“那玲珑小姐是想试试咯?”琴瑶手上涌出寒意,浅蓝色的灵力包裹了她的手,天地之间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
她是一国公主,即便是面对墨战渊,她都能面不改色,与其百万大军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她沦落到这种境地就已经很悲惨的了,而如此一个偏远小城而已,什么时候轮到她被人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