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划外的心情
从宋湖同事家回来的两人一直在讨论某一道小学生题目，然后走出电梯，抬头就看到了大包小包等在门外的韩妈妈。韩西路差点就尖叫了。
韩妈妈没好气地说：“瞪什么眼睛，没见过你妈是不是？”
其实西路想说，妈，做人不要这么不诚恳的，你不是说过两天才到吗？怎么可以谎报军情又突然袭击？
宋湖帮忙提行李，韩西路给老妈拿拖鞋，可哪知道人家问了他们房间在哪后就赤着脚“嗖”一声蹿了进去。
韩西路看得目瞪口呆，“宋大湖，你说，这不是鬼子进村是什么？”
“嗯，所以我确定，你是伯母亲生的。”
她翻了翻白眼，“不好笑！”
“视察”完房间之后，韩妈妈很和蔼地对他们这段日子的生活进行了“关心的询问”，并对他们的回答感到满意，频频点头。
在宋湖第n次向岳母大人保证会好好对待西路之后，韩西路也终于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老妈，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两天？三天？一个星期？
韩母斜着眼，“你问这个干吗？难道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你妈我？我呢，主要是考虑到你们两个小年轻不会照顾自己，所以呢，我会在这里照顾你们一段时间。”
“什么？！”西路触电似的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妈。
“什么什么什么，韩西路，你最好解释下你那是什么表情！”
宋湖拉了拉西路，对韩妈妈笑，“伯母，西路是太高兴了。”
韩妈妈哼哼：“最好是这样啦……不过，你刚叫我什么？你和我们家西路戒指都戴了还叫我伯母？”火药味有点重。
西路才不管他们在讨论什么鬼话题，“老妈，你和老爸吵架了所以在闹离家出走，对不对？”
“难道老娘还要向你交代？”韩妈妈也不客气了，眉毛一竖，“女婿，我的房间在哪，我要去休息一下。”
等到宋湖再回到客厅，韩西路连忙把他拉进了房间，贼兮兮地悄声说话：“宋大湖，我刚刚脑筋急转弯了下，觉得这件事主要还得从我爸那里入手，只要他跟我妈认错，我妈气一消，对我爸的思念就会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然后！她就会乖乖地回去了。”
“西路，”宋湖很平静，“伯母没说她和你爸吵架了。”
“反正八九不离十了，明天，我就去把这事给办了！”决心很坚定。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啊，”他眉目淡淡，“伯母总是要走的，到时候你要去哪里，没人会拦着。”
她挥开他安抚的手，“你不懂。”
他笑笑，“嗯，你说了，我就懂了。”
韩西路背着手在房间里原地打转，“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我不能等，我等不了！”这种独自流浪的勇气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她怕时间一久，日子安逸了，习惯了，就不想走了。她也会怕很多东西担心很多事情，她的勇敢不是源源不绝的。再者……她也没有忘记上次离开这里时，那些犹豫和留恋。
如果对这个人有了计划外的心情，那么……那么一切就都乱了。
他的眼黯了黯，她不说，他当然不会懂。但很快又微笑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事实证明有老母在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早饭晚饭是现成的啦，比如洗衣抹地这种事不用再两个人推来推去啦……如果老妈不那么啰嗦就更好了。
生活越安逸，韩西路心里越是有些慌。她再度偷偷给家里打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
难道老爸也离家出走了？
脑筋再急转——看来只能对宋大湖下手了……
宋湖在卫生间里，她堵在门口等他，结果他刚开门出来，韩妈妈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小路，小宋，吃饭啦！”
“宋大湖，吃完饭咱们商量点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吃饭去了。
原先两个人在家里吃或者在他同事家蹭饭的时候，也不是没话说，他虽然语气平板了点，但有些话说起来还是比较有冷笑话的潜质的，可当餐桌上多了个韩大妈，好像忽然就丧失了某些语言能力，于是气氛安静得很诡异。
韩妈妈看了看自家女儿，再看了看自家女婿，“小路，你怎么不给小宋夹菜？”
“啊？”韩西路愣了愣，好像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宋湖动作很迅速地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又给韩妈妈夹了一块，笑如春风，“妈，这些事该由我来做才对。”
这殷勤献得韩大妈很满意，瞪了女儿一眼，乐呵呵地啃起了排骨。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你们两个！”
韩西路和宋湖面面相觑，“我们两个怎么了？”
“你们两个会不会发展得快了点？”
继续面面相觑满脸迷茫，“快了点？”
韩妈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按理说你们现在不应该是在热恋期蜜月期什么的吗？怎么这么老夫老妻的样子，也不说肉麻的话也不搂搂抱抱？”
知母莫若女，韩西路怎么会不知道老妈在盘算什么。她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肯安分当个人妻，看起来她好像很相信他们的样子，其实那双狐狸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冷不丁抛句话出来，里面说不定还有好几个陷阱。比如现在。
韩西路哈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夹起碗里的排骨咬了一口，随即很谄媚地叹了一声：“老妈的排骨做得真好吃耶！”
韩妈妈瞪了她一眼，“马屁无效！”
她才不理更年期的妇女，笑眯眯地把咬了一半的排骨夹到宋湖的嘴边，嗲声嗲气地说：“亲爱的——你也尝尝看，来，张嘴，啊——”
拜托宋大湖，你就慷慨就义一回吧，你就张张贵嘴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她老妈比狼还狠啊！
她笑啊笑，笑得眼睛都要抽筋了。可人家宋湖还是睁着一双不大睫毛也不长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她嘴角抽了抽，嘟起嘴来，“干吗啦，你还在气刚才人家不帮你扣皮带啊？哎唷男人不能那么小气了啦……”就算怄死了也无怨无悔，她就不信她这个青骗不了老妈那个蓝！
宋大湖的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终于张开了那张矜贵的嘴。
恩人呐！韩西路只差痛哭流涕了。
宋湖一咬下筷子上的排骨，韩西路立即扬起眉毛迫不及待地扭头准备给老妈一记胜利的眼神。可是宋湖动作比她更快，迅雷不及掩耳地凑过脑袋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望向韩大妈，“妈，西路怕你怪我们太不正经，所以才……没想到反而让您误会。”
韩西路的神志都天外飞仙去了，宋大湖刚刚做了什么？他他他……用他那张连猪油都没擦干净的嘴巴……亲了她？亲了她？！
要不是韩妈妈早笑得眼睛都不见妨碍了锐利如刀的视线，她的异样怕早就被发现了。宋湖暗暗捏了捏她的肩膀，回过神，正听见自己老妈在说“我们家西路遇到你，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之类的鬼话。
她刚提气想回嘴，可韩妈妈接下来说的话又把她吓得差点咬舌自尽了。
“既然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那去参加那个什么甜蜜的负担接力赛应该是没问题的喽？”一边说着，一边还很有母爱地给女儿夹了块排骨，再给女婿也夹了块。
“甜蜜的负担？”
“接力赛？”
“就是那家新开的甜蜜蜜超级市场办的宣传活动啊，奖品很丰富哦，我要定那张价值两千块的消费券了，你们两个，听到没有？”某老母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慈禧太后。
韩西路和宋湖，同时面瘫了。
夜——深了。
但是他们房里的灯——还亮着。
韩西路和宋湖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神情肃穆地盯着刚才韩妈妈给他们的那张活动宣传海报。
良久——宋湖以微弱的叹息打破沉寂。
“西路，你——多重？”
韩西路一脸悲痛，“对不起宋大湖，我纤弱的外表欺骗了你，其实我的肌肉很结实，其实我有……”异常沉重地比了个数字，果然，宋湖的眼神神不知鬼不觉地黯了。
“西路，我的体重是——”他很低调地，用手比了个数字。
她的脸上燃烧起一丝希望，“那应该……还好哦？”其实她还是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
宋湖的表情平淡中混杂着一丝为难，“西路，你没看海报上的说明对吗？”
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明天我什么都不吃，希望能够减轻你的负担。”
“不，我希望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他把海报拿到她眼前，“甜蜜的负担的规则，是女方把男方……”他顿住没说下去。
她眼睛瞬间瞪大，“不会是女的背男的吧？？”
“咚！”
韩西路昏了。
第二天一早，在韩妈妈和宋湖一软一硬的内外夹攻下，韩西路千万个不情愿地起床了。她抢了老妈的油条，再抢了宋湖的三明治，吃的食物仿佛都堵在了喉咙里。
时逢周末，来凑热闹的人还挺多。她认真观察了一阵，发现很多人都是有备而来。
“宋大湖，那个穿背心的女人好像是举重的吧？”
“那个白白胖胖的大姐，她老公比她还纤弱耶！”
“还有那个高个子……她老公比她矮好多耶，怪不得他们看起来都好有信心的样子……”
她哀怨地往宋湖站近了一点，满打满算才到他肩膀上方一点点的高度，再看看他的粗胳膊粗腿，再看看她的细胳膊细腿……估计待会的背人会被她自动演变成拖尸吧……
“宋大湖，我要是战死沙场，你一定要跟我爸说，叫他帮我打我妈的屁股两百下，不然我死不瞑目！”
他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有我。”
当然有他了，她就是被他压死的嘛！就算不死，以后那腰肯定也直不起来了。越想越凄凉，趁着没人注意，点了点口水往眼角一抹，哭得有模有样。
“对了西路，昨天你说吃完晚饭有事跟我说，怎么后来没说了？”
“昨天啊……”她想了想，昨天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啊，她想跟他说——
韩西路的眼睛“刷”地一亮，觉得自己有救了，“宋大湖，我们吵架好不好？只要我们吵架了，这个什么甜蜜蜜的比赛也就不用参加了，我就不用被重死了，好不好？”
“吵架？”
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吵架！”
“理由？”
“就说——你有外遇，我吃醋！”
宋湖想了想，摇头，“不行。你外遇。”
“拜托！我韩西路怎么可能会外遇啊？”
“嗯，我也不会。”
“那就来个无理取闹架吧！我待会去滴两滴眼药水，然后哭着说你不爱我，然后泪奔走，好不好？”
“嗯。那怎么和好呢？”宋湖高瞻远瞩。
“那当然是你捧着玫瑰来跟我道歉啊，然后我就原谅你了。我保证，我妈肯定会感动得飞了，然后就什么怀疑都没有了，一举两得！”
宋湖再想了想，然后诚恳地建议：“嗯……我觉得还是由你泪奔到我怀里来比较好，说你错了，其实你知道我还是爱你的，然后我们就和好了，然后伯母一定更加感动——她会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
沉默，再沉默。
韩西路深沉地望了眼天际，“我们——还是去比赛吧。”
事实证明，韩西路的想象能力一流，耐心末流。
果然还是她没看清楚规则进行自我创作的缘故，其中，宋大湖也有成功的误导作用。清楚比赛规则之后，她更加确定这是个极度无聊的比赛。
男方先拿着“寻宝图”去找购物清单，然后女方把男方找到的清单上的东西买齐，再由男方背着女方“逃亡”到目的地——甜蜜的负担接力赛，完成。
韩西路看了看宋湖，再看了看手里的海报，然后再看了看宋湖。
“宋大湖……要不……我们还是吵架吧！”她一点都不想玩这个雷人的游戏。
宋湖环视四周一圈，叹气：“嗯，现在人这么多，除非你会泪飞，不然应该奔不出去……”
好汉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她明白。
比赛开始，宋湖很随大流地冲了出去。韩西路坐在原地百无聊赖，又开始四处观望，知道比赛规则以后，她觉得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想想那个要背举重女的干柴男，想想那个要背高个女的矮个男，再想想那个要背肥胖女的瘦弱男……怎么想，都觉得那些人是和她一样理解错了游戏规则才会来参加的。这么看起来，她和宋湖实在是很有可能拿到那两千块的消费券啊！
没想到那个矮个男行动力还不赖，居然第一个找到了清单，于是高个女成了第一个开始第二环节的人。
然后干柴男也找到东西回来了。
一共也才四组参赛啊！
终于，宋湖也跑回来了，韩西路接过清单就要冲去拼命，宋湖一把拉住她，凑到她耳边耳语了一阵，韩西路听着，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看了眼面前这个依然微笑着的男人，再看了眼，直到他揉了揉她的头说“快去吧”，才提步冲进了货柜之间。
韩西路的采购之路相当顺利，她按照宋湖耳语给她的各分类货物的方位以及最佳的采购类别顺序，很快就找到了清单上大半的东西，这给予了她极大的信心和动力，更加意气风发了。
“没想到宋大湖还有点头脑嘛，晚上回去奖励一朵香菇。”原来他落后是因为帮她垫路啊。她得意地摇头晃脑，但在进入生活用品区后，她的脸色变了。
那个干柴男的肥胖女……她的推车里怎么会……韩西路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她的，非常震惊地发现那个女人和她的路线顺序几乎是一样的，并且……肥胖女显然比她快了一个节奏！原本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一定会拿下这个环节的第一，结果……哼！和那个女人比起来，她简直就是身轻如燕嘛！谁怕谁啊！
韩西路嘴巴一翘，埋头去看清单。
结果她还是跑了个第二，并且在她到的时候，干柴男已经背起肥胖女冲出去了，看起来也没韩西路想的那么吃力。她有点沮丧，好像看见那张两千块的购物券正拍着翅膀越飞越远。
“我们也加油吧。”宋湖已经在她身前半蹲下，脸上的微笑还是不急不徐。
她呼了口气，往他背上一跳，“宋大湖，我错了，我不应该抢你的三明治吃。”
“嗯，那你是要吐出来还给我吗？”
她用力拍了下肩膀，“你好恶心！”
他已经迈大步追向前方的对手。
韩西路发现，原来宋大湖的背还挺舒服的。如果不是现在颠簸得有点厉害，而是他背着她在路边慢慢走的话，她想也许她会睡着的。而且她还发现，宋大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绝对不是香水，也许是沐浴露？可是他们用的不是一样的沐浴露吗？她使劲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更疑惑了。为什么他的味道就特别好闻？
“西路，我们要冲刺了。”他的声音已经在喘，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平平静静的。
宋湖加速向前跑去，韩西路下意识地圈紧了他，然后发现他们超过了干柴肥女组合，直向终点冲去。她顿时兴奋起来，不由自主大喊了起来：“达令！冲啊——”
宋大湖顿时足下生风，跑得更快了，接着，胜利的小红旗被他们摘下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从宋湖背上跳下来的韩西路乐得又叫又跳，他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她，一边缓着气。
她忽然冲过来用力地抱住了他，“宋大湖宋大湖，你太厉害了！你太太了不起了！我代表我老妈感谢你！”
他愣了一下，抬起双手想回抱她，可她忽然推开了他，“我们耀武扬威去！”
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眼底有些落寞，再抬头，已经是微笑满面，他对着她点头，“嗯，伯母一定很高兴。”
拿到购物券的韩妈妈心情好得不得了，当下就买了好多东西说晚上要犒劳犒劳他们。韩西路特别申请了一箱啤酒——当然是因为有免费劳动力在场。当晚三个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肉，气氛竟然是难得的热闹与和谐，声音很民族的韩妈妈还唱起了流行歌曲，笑得韩西路几乎要岔气。几次不经意的扫视，发现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宋湖，笑容竟然也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直到所有的冷笑话讲完，菜也冷了，韩妈妈趴在桌上举着筷子一边敲一边讲梦话。
“小路啊，老妈告诉你，小宋真的是个好归宿啦，你……你啊！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啊！我告诉你，其实我……”
正在帮韩西路倒啤酒的宋湖动作突然一顿，起身走向韩妈妈，“伯母，你醉了……”
韩妈妈用力敲了下盘子，“你叫我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错了，妈，你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宋湖把她背回房间后准备洗澡睡觉，结果韩西路没疯够，硬是拉着他豪言壮语地说要把剩下的酒喝光才能去睡。
她抱着酒瓶跌跌地往阳台上走去，宋湖拉住她，“外面风大，会着凉的。”
她转身顺势伏在他身上，笑嘻嘻的，“宋大湖……你说，你干吗不让我妈把话说完，嗯？你……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嗯？”
她一边说一边笑，眼神迷蒙，没看到他因为她的话而变了脸色。
“……西路……”他讷讷开口，声音有点干。
“嘿嘿，嘿嘿嘿，宋……大湖，你知……知不知道你哪里最好玩？嗯？你最好玩的地方是……不管我是和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你好像……都会当真。可是我啊……我啊……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搞不懂你，因为啊……你说话的时候表情好严肃，可是说出来的话，又……又很像是在开玩笑……那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她一定没醉，只是脑袋有点昏，所以说话变得有点吃力。
她推开他，沿着沙发背滑坐到地上，抓着酒瓶喝酒，“其实我最讨厌喝啤酒了，喝不醉，又容易头晕……真讨厌！”
他笔直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目平静，只是眼底的波纹不同于表面，总像是有什么在汹涌，暗自在汹涌。
半晌，他才蹲下身，拿掉她手里的酒瓶，右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庞，慢慢、慢慢地，从眉角滑至唇边，指尖停留，似是眷恋。
“因为，”他开了口又顿住，像是犹豫，“因为我怕吓跑你。”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没有偏头避开他的碰触，直直地看着他，只是眼神不清醒。
“西路。”
她的神志越发涣散，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叫她，是谁呢？
“……嗯？”
他的手指从她的唇边移开，轻轻插入她的发捧住她的后脑，眸色深深，像是要印刻进什么地方。
“西路。”
“……嗯？”好困啊……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呢？”他的头向前移，向前移，探唇，轻轻吻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