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套在我头上的头套突然被扯开，一股强光射到我脸上，让我惊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想伸手遮住光线，却发现手脚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怡恬在理我不远的地方，双手双脚也被绑上，蹲坐在地上，嘴里还被塞上了，只能听见她一直努力想说话，但是却徒劳的发出声音。
我环顾四周，身边大概站了七八个人。我们所处地方，应该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室内游泳池。随处可见生满铁锈的铁管，铺设游泳池的瓷砖常年没用，最开始的青苔已经偶尔能从瓷砖缝里长出青草了。
“呵，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
站在我面前的人，因为背对着光线，我努力睁开眼睛看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是杜子明。
“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问题直接招呼我就行了，不要把怡恬拉进来。”
“啪……”
杜子明直接给我了一个耳光。
“小子嘴还挺硬。你不是挺有能耐吗？让我跪在你们学校门口看我笑话。我看你这次能够找到哪个帮手来救你。”
我被杜子明扇了一耳光，脑袋一阵眩晕，嘴里一股血腥味用了上来。
“行了，好玩儿的东西要慢慢玩儿，你不要太心急。”
杜子明身后一直蹲在角落抽烟的一个人扔掉手里的烟头，走上来拉开了杜子明。
“没想到是我吧？”
找个人伸手抓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扭向他。
“李万？”
“嘿，小子记性还不错，亏你还记得我。哈哈哈哈”
李万猖狂的笑了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目前看来，两个人都和我结下了梁子，怎么走到一起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说吧，你们俩想怎么样？”
我看了看仍然蹲坐在不远处的怡恬，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从她眼神里，还是看出了惶恐和不安。
“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你一个新来乍到的小子，应该给你好好上上课，知道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李万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根铁棍。看那铁棍，应该是在这里随意找到的，锈迹斑斑，砸在身上应该不好受。
“哥，不要给他废话了。让我先来吧。”
杜子明从李万身后挤到前面，夺过李万手里的铁棍。
“行了，你们俩也不用争来抢去了。要动手就快一点。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个时候你还和我提什么要求！”
杜子明根本不理会我说的话，直接铁棍轮过来，砸在我的头上。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不自觉倒向一边，站在我身边的两个壮汉及时抓住我的凳子。
一阵刺痛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杜子明第二棍接着又砸向了我的脑袋，这一次，我直接就没有发出声音了。后来砸了多少下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只知道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站着杜子明和李万。
他们身边的人倒是少了两个，而本来蹲坐在地上离我不远的怡恬现在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哟呵，这小子还挺能挨揍的。又醒了。”
杜子明走到我身前，低头看着我。我努力睁开眼睛，脑袋已经不疼了，但是感觉整个人万全漂浮在空中，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努力了很久，才勉强睁大眼睛。
“怡恬呢？”
“没有想到啊，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这种时候，你居然想到的还是那个小娘们儿。”
“我不想和你废话，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们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女人，我们永远不会动的。”
李万从我身后绕到身前，一把推开杜子明。杜子明识趣的站在一边。
旁边的小弟递过来一张椅子，李万坐下，面对着我，身子离我很近。
“小子，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我摇了摇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你是第一个敢在这个城里动我的人。告诉你，你不是想让我永远消失吗？我今天回来了，而且还永远不会消失了。看看。”
李万身子往后一倒，撩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假肢。
“这个，就是你小子给我的见面礼。”
我瞅了一眼李万的假肢，冷笑了一声。
“我们第一天见面到现在才几天时间？因为我你才安的这个假肢。你唬谁呢？”
李万放下裤腿，身子又往我身前一凑。
“我没说这个假肢是你送给我的。我是说，我这条腿，让我能够生存在这个城市。你初来乍到，没付出点代价，我们能让你舒舒服服待几年吗？”
我动了动身子，勒在我身上的绳子让我感觉生疼生疼的。
“代价是什么？让我今天死在这儿？是吗？”
我看了看李万，又看了看杜子明。
“如果要让我死在这儿，就动作麻利点儿。如果不行，就赶快放了我。不然，待会儿大家都不好受。”
李万听了我的话，忍不住仰头大笑，杜子明也跟着冷笑起来。
“你们不用笑了。赶快给个痛快话，我已经不想和你们这样耗下去了。”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的。”
李万站起身来，一脚踢开凳子，从身后不知道哪里抽出一把东洋刀，举过头顶，就想往我身上劈过来。
我低下头，紧闭双眼，心中默念，此时能够想起来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砰……”
游泳池一侧的铁门突然被某个东西砸开，随后迅速涌入了一帮人。带头的人是六叔，接着是我的父亲，连同大壮一起冲了进来。
因为这一声巨响，李万和杜子明下了一个激灵，停下动作，扭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们干嘛呢？把东西给我放下。”
父亲站在游泳池边，望着下面的我们，大声呵到。本来父亲的声音就洪亮，在空旷的游泳馆显得越加有震慑力。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迅速将身边的几个人拿下。大壮冲在最前面，一脚踢在李万身上，把他踹了好远。
六叔跑到我跟前，先是扶着我的脸看了看，然后迅速帮我松绑。
“你没事儿吧？”
父亲也来到我的身边，搀住快要倒下的我。我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能摇摇头。
看着虚弱的我，父亲的眼睛顿时红了。
“他奶奶的，这是你们干的？”
说着，抄起地上的一根铁棍，就要冲向李万和杜子明。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父亲。
“行了，爸。不用太着急。让我缓一缓。我自己的事儿还是需要我自己来解决。”
我努力稳住身子，稍微能够站稳了之后，我轻轻放开六叔的手，招呼大壮过来。
“扶着我点儿，别让我再倒下了。”
大壮听了我的话，一只手扶着我的胳膊，另外一只手绕道身后，撑住我的背。
“刚刚我说了，如果要让我死，就给我痛快点儿，如果不想，就快点放我走。你们不听。”
大壮扶着我走到李万和杜子明的身边，他们俩被几个人制服，跪在地上，双手被束缚着。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今天回来，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的。”
李万把头一歪，俨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杜子明看看李万，又看看我身边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哥，我可是全听他的才来的。你大人有大量，我也是被差使的。”
“你这个人本来就让我看不顺眼，本来我还想说既然你已经在学校门口跪过了。我们也算两清了。我没有想过以后会找你麻烦，也没有想过你会再来找我麻烦……”
“是呀是呀，哥。你看我们的事情的确是两清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了。今天的事情，你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看着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杜子明，原本我的确是想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他打过了我，我也找回了面子，从今往后都不想和他产生瓜葛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他又从哪儿冒出来了。
“你觉得，就今天这个局面，我能放了你？”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摊开手把血给他看。见我满手的血，杜子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尝试了几次，也没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废物，妈的，早知道我就不叫你来了。”
李万见到杜子明的狼狈样，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还说我，你不是说一切你都安排妥当了吗？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今天就可以弄死他吗……”
刚说完，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杜子明赶紧闭嘴，抬头看着我。
“出来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男人，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小子，今天我李万认栽。来吧，动作快点儿。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杀我一个就够了，还请你放了我的这些兄弟。”
这句话一说，李万的几个手下倒是被感动到了，一个个恨不得替李万去死。
“大哥，说什么呢。要死大家一起死……”
“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出来一起出来，回去当然也要一起回去……”
“臭小子，放了我大哥，要杀就杀我……”
…………
整个游泳馆唧唧咋咋，一时间好不热闹。
我摆了摆手，看了大壮一眼，大壮点点头。
“都被吵吵了。干什么呢？都那么想死啊？”
一句话，吵闹的众人立马停了声音。
“李万，你我本来就无冤无仇。当初那事儿也是为我兄弟出头。今天，我们就说好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再也不想和你产生瓜葛。”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大壮。“当然，我兄弟的事情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需要多少钱，一次性给个痛快话。”
抓着李万的人一听，松手放开了李万。
李万将信将疑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看着我。
“你当真？”
“当然，我说了，我本来不想闹事儿，今天咋们就在这儿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也就不要来找我麻烦了。我还想好好读几年书。”
我笑了笑，看了大壮一眼，大壮也跟着笑了笑。
“行，小子。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壮家欠我的钱也一笔勾销了。以后再遇见，能用得到我的地方，言语一声便是。”
“算了，我们还是永远不要见面为好。”
我摆了摆手。
“不过，再不见面不是你说的什么永远不让你出现在这个城市了。我说了，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我们互相不打扰就行了。”
我担心李万又误会了我说的话，赶忙加上一句解释一下。
李万双手一拱，放在胸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今后，我们两清。”
大壮转身摆摆手，也放了其他的人。
李万带头，其余的人跟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
我伸手拦住走过我身边的杜子明。李万他们也全部停住了脚步。
“你们可以走，但是”我死死盯着杜子明。“这个人，今天必须留在这儿。没意见吧？”
李万回头看了看杜子明，又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
“这个人本就不是我兄弟，今天过来也是因为和你都有过节。我们的事情两清了。至于你们要怎么解决，我没有意见。”
“李万，你大爷的。见死不救啊！”
杜子明咆哮着看着李万。李万上前两步，一个巴掌抡过去。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杜子明被李万一巴掌抽打到了地上，用手捂住脸，看着李万，没有说话。
“行了，你们要怎么解决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兄弟我这就走了。”
李万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过来。
“对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的，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你放心，我说过，男人的事情就是男人的事情，把女人拉扯进来这种事儿我做不出来。”
我点点头，目送李万他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