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工头来说，拒绝一个瘦瘦小小，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还是挺难的，可是，哪有这么大的女孩来工地的呢？
站在他旁边的一帮工友们在听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请求来工地跑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可这女孩不死心，还是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工头感觉有点难办，一个大老爷们少有的局促起来，他回头看了看渐渐不笑的工友们，粗着嗓子喊了一句：“老三！咱是不是缺个跑腿的来着？”
有一个皮肤黝黑，眼角微微下垂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了看工头，用微微笑的眼睛看了看乔立：“是啊，正缺人帮忙递个扳手啥的，留下她吧。”
工头点点头，回头冲兄弟们挥挥手：“都散了吧，抓紧干活！”
乔立就这样留下了，晚上她就去医院里陪床，哪怕妈妈赶她回家休息，也死赖着，她现在愈发珍惜和妈妈一起的时光。到了该上学的时间，就骑着单车来工地，偷听脚手架上那些家伙们聊建筑技术。
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缺个扳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工地里的这些人们很快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又少言的小姑娘。
工头对她很照顾，约定一天给她二十块钱，乔立不在乎，她本来就不是冲着钱来的。倒是对工地里那些废弃不怎么用的油漆以及怎么装修很感兴趣。
工地里的装修进展很快，乔立就这样三头一趟趟跑着，家里也渐渐变了模样。
她有些积蓄，妈妈早就把家里的密码给了她，但是远远不够。因为根本不知道第二天医院会要多少钱，所以能省的地方当然要省。
干了三个多月，乔立跟大家辞职，这些个粗壮汉子们很有些不舍。工头把她领到一堆剩余的定制材料面前：“这些是一些受损的木料，用不上了，你要是看着有什么需要的就拿去，我权当把是把它们烧了。”工头说完就走开了。
乔立来来回回十几趟把这些东西运回家。她的力气很小，所以做不了什么大的改动，不过好在房子原本的构架就不错，也没打算大改。
妈妈的病情加重了，速度快的惊人，乔立愈发焦急，可还是没来得及。
那天她在家里装修，爷爷找了进来，看着一地的装修材料，以及站在板凳上努力漆墙的小乔立，叹了口气。
没有一点惊诧，他仿佛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
“累了吗，先吃点。吃完带你去见妈妈。”
乔立也不惊讶，接过筷子就默默地吃，以前她很少见到爷爷，但是很喜欢这个老头，爷俩性格很像，话不多，但他们另有其他交流的方式。
“妈妈好吗？”
乔立没听到回应，却知道答案了。
葬礼很快举行，那天来了很多的人，乔立都不认识。
她只站在火化室外，看着面前小小的骨灰盒，眼睛眨也不眨：“怎么这么小啊？”她小声嘟囔。
爷爷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
有人拥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让爷爷阻止了。
剩下的事情乔立不记得了，时间好像过的很快，周围似乎有人在嚎哭，却又好像很安静。她只是坚持亲手把骨灰盒送进墓地，然后看着它被放进那个小小的坑中。
墓碑竖起来，上面贴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很温柔。
她的礼物还是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