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的莽撞,抑或天台群仙的吝缘,当我们一行人站在天台山琼台仙谷的大门前,大雨以它一向以来毫不顾忌的势头,劈头盖脸地砸向我们。壁岩上数米高一个字的“琼台仙谷”四字,本来的大红色彩,被雨丝雾岚染成了暗红色,显然淡去了往日的神采。
景区开发倒是花了一点心思,进大门就是穿过百十米的山洞,虽不至于“初极狭,才通人……”,走在桔黄灯晕下的山洞,油然想起《桃花源记》的描述,这倒和我们此时此情颇有些吻合。只不过人家是无意闯入,我们是有意访仙,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有心栽花花能开不?就像洞壁的岩石,无声无音,这个问题谁也给不了答案。
出洞没看到平坦空旷的谷地,倒是一道巨坝拦在山谷,坝内的水面沿山势山形蜿蜒伸向山谷尽头,不知所踪。连续的大雨,库水带点俗意的黄,雨点密匝匝地打在水面,原本平静的水面水珠四溅,涟漪不断,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坝中间刻意修建了仿古廊桥一样的廊亭。每一个到此的游客,可以站在这里看山看水看雾岚,也可以静静坐下观心观意观顿悟观通仙。库水的满溢,从坝中间溢洪道中突围而出,站在廊桥上脚下就是凌虚而下的飞瀑急流。由于溢洪道口的人工砌就,瀑布俨然是一匹硕大的布幔,顺溢口平铺而下。假如不是声响,蔚为壮观几字肯定在这巨大的水布幔前驻步。
站在坝前的桥廊内,看雨帘如织,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廊亭外的空间,仅此就挡住了许多游客的脚步。浴新后山色倒是更显出了生气,不见了阳光下绿色的干涩和委顿,绿得生气勃勃,绿得活色生香,从树叶边缘嘀嗒而下的不是雨水,分明是树木身体里满溢出来的汁水。水库两岸错落有致的山峰,通透的鲜色让我们每一个游客忍不住想一步跨出去,把它像搂住心爱的人一样紧紧拥在怀里。远处山顶的雾岚,悄无声息地左一道右一道地开始包裹这些秀美的山。倒不像是仙人的吝啬,不愿意让我们这些远来的游客分享大自然的盛筵,我们更愿意相信是仙人们在挥舞手中的轻纱薄绢,故意让我们这些凡胎俗骨,近距离地感受到云雾遮掩、仙阁绰约的仙境妙处。
凡夫俗子终究难以抵挡仙界的诱惑,我们纷纷冲出桥廊,走进雨林,踩上水库边的山道,向着山谷深处进发。古人策杖登山寻仙,我们是冒雨访仙于天台琼台。不过百十米,一声响雷震在山谷上空,或许仙人也真的不太愿意接纳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也或者是仙人担心我们这些凡胎俗骨经不住寻仙访道的种种考验,故意用雷电交加、大雨如倾来婉转劝退我们。“行不得也,哥哥。”带队的终于下了决心,劝我们大家返回。
虽然云深不知处,毕竟大家知道仙人们只在此山中。我们也没有刘郎的幸运,我们总可以付出自己的一点心思,无缘得以结识仙人,在云深之处仙人停留过的地方觅点仙踪,听点仙语,也不枉天台山上访仙踪啊!
几个年轻的男女继续冒雨前行,我也不甘落后,继续跋涉在访仙的途中。山谷渐深渐幽,也许为了和我们的干劲较劲,雨也益发打起了精神,只感觉手上的伞,被雨点击打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脚下的石板路,需要趟水而过的路段越来越多。山谷里的雾岚也越来越浓重,脚下山谷底的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渐入山谷深处,景色的层次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厚重。山色含黛,尤其山谷两边因大雨带来千姿百态的大小瀑布,有细涓如线,垂挂而下,舒缓如古筝琮琮,有山崩雷鸣般势不可挡奔腾而下的大自然发自内心的杰作,用鬼斧神工形容丝毫不为过。我们勇敢的十几个人,且行且看,景色益见壮美,心里也感觉离仙人越来越近,心绪也如雨意益见高涨。
山势渐显险峻,山雾流岚渐见浓重,走入其中,一种无形的神秘感开始漫洇全身上下,桃源古洞应犹在,今仿刘郎觅仙来。正当我们想入非非之时,外边电话急催,务必急速返队,如惊雷般再度震醒我们,望一眼云雾缭绕的山谷,收拢一下寻仙访道的无边思绪,只好恋恋不舍地折返归队。
天台有仙访不得,云深雾重不知处,搜索枯肠之余,苦吟两句作结。不过,连诗仙李白也直书“龙楼凤阙不肯住,飞腾直欲天台去”。我辈俗人,若有机缘,依旧会义无反顾直奔天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