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平舔干净唇角的血，居然还笑得出来，“打的好，愧对列祖列宗的不是我，是你赵时谦，你最好长命百岁，否则死早了，咱们九泉之下碰上了多尴尬。”
不甘心，还是不甘心，赵时谦狠狠捏住她受伤的那边肩膀，看她表情逐渐扭曲狰狞，心中就觉得畅快无比，“借你吉言，我一定活的长长久久，黄泉路上你只会遇到祝观良。”
本来就还没结痂的伤口又被重新撕裂开，周乐平捂着伤口生生把眼泪憋回去，眼前一会儿白一会儿黑，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她深吸口气，用沾了血的手拍拍赵时谦的龙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时谦掏出帕子狠狠擦了擦脸颊，也没叫人来给她包扎伤口，狞笑着应了她的万岁之言，最后愤愤甩袖离开。
皇帝不开口，没人敢给她叫太医，也没人敢给她用药，就让伤口一直这么流着血，最后还是周乐平自己撕下了一片衣角，绕过肩头缠了缠，粗略包扎了一下。
天星阁守卫森严，那两个人也进不来，想进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伪装成道童就行，但是就那两个人的体格，假扮道童的法子怕是行不通。
京城的冬天是干冷的，天星阁的祭坛又位于正中央四面透风的位置，夜里她抱紧自己，身上一时冷一时热，不过头脑却异常清醒，想起下午握住的那双手，靠过的那半边肩膀，还有没喝完的粥，遗憾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意外。
她思绪乱飞，忽然又想到周乐安，开始想是怕自己会连累她，后来又想到她给自己送汤，两次来访，一次是送汤，一次是问她有没有喝汤，当时想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想来，似乎有什么隐隐不对劲。
脑中有个想法蹦上来，不过很快就被她都定了，再不敢深想，摇摇头，他娘的有些想哭。
周乐平就要被祭剑了，听说要沐浴斋戒三日，每天都要服用丹药洗心，第一天，楚河的一粒丹药给她服下去，她变得昏昏沉沉，躺在祭台上一觉睡到傍晚。
周乐麒在正乾殿外跪了一天，皇帝不见他，周乐安来劝他走，他不听，问周乐安能不能在赵时谦面前求求情，周乐平深表无奈，“哥，不是我不帮家姐，实在是家姐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她......她居然想杀国师，况且用家姐祭剑是皇上早就决定好的事，便是我去求情皇上也不会听我说的。”
周乐麒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她一眼，这个妹妹一向乖巧善解人意，可此刻，他在妹妹脸上半点悲伤跟不舍都看不到，反而是一脸决绝跟果断。
“她是你亲姐姐，我们是流着同样血的亲人，你......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皇上不会心软，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周乐安拉着周乐麒，无奈又可气，“家姐回来的时候我就劝过家姐，可是她根本就不听我的，皇上有多倚重国师所有人都知道，可就偏偏她不信邪，总不能她一人去找死，咱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吧。”
“你......”周乐安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娇滴滴的被人宠着，一点苦一点累都没让她受过，周乐麒这是第一次动手打她，可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你姐姐对你那么好，到头来你......你竟连为她求情都不肯，有你这么做妹妹的吗？”
周乐安被打的偏过头去，听着周乐麒的话，却笑出声，“有我这么做妹妹的吗？我怎么了？哥哥你只关心家姐如何如何，我入宫这么久，你可曾管过我？可曾问过我过得好不好？家姐是你的妹妹难道我就不是了吗？”
“当初要进宫是你自己选的，我跟你姐姐都劝过你，可你听了吗？她是什么样的处境你又是什么样的处境？你怪我只关心她，那你怎么不想想她有多关心你？”
“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哥哥这么做也没错。”她正正头冠站起来，“哥哥要跪就跪着吧，反正事已成定局再改变不了了，跪累了就回去吧，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我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哥哥。”
她越过周乐麒径直往里去，到门口再由何时弼通禀，进去见赵时谦，赵时谦瞥她一眼，鼻子里哼一声，“若是来劝朕放了周乐平的，你就省省吧。”
她福身行礼道不是，“臣妾对皇上的决定向来没有任何异议，虽然是臣妾的姐姐，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得受罚，臣妾尊重且完全服从皇上的决定。”
“是吗？”这番话出乎意料，赵时谦搁下笔对她招招手，“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忍心看着她去死？”
“在臣妾心里，谁都比不上皇上重要。”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赵时谦握住周乐安的手轻轻摩挲，笑意渐渐敛起，“朕看你一直都像刚进宫时候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可没想到，这样一张伪善的脸皮下居然藏着一颗这么狠的心。”
周乐安身子猛的一僵，“皇上这话......臣妾怎么听不懂呢？”
赵时谦将她圈进怀里，指着门口道，“你哥哥在外面跪了一天了，看样子是要以死明志，可你呢？对周乐平的死表现得却无动于衷，不悲伤难过，也不焦躁着急，好像死的是一个跟你完全无关的人，这要是周乐平看到了，只怕还不等祭剑就先心痛而亡了吧？”
周乐安吃不大准他的意思，小声试探，“皇上......”
“还是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家姐在臣妾心中，早在定州时就已经死了。”
“看来你比朕还要狠心。”赵时谦松开她，“蛇蝎美人固然惹人爱，可留在身边也叫人坐卧难安啊。”
这句话周乐安听懂了，二话不说连忙跪下，“臣妾知错，皇上恕罪！”
赵时谦撑着膝盖看她，笑的十分难看，“哪里错了？朕说你错了吗？”再亲自把她拉起来，“别这么诚惶诚恐的，放心，朕一时还舍不得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