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幽看着其余三人突然渐渐往上升去,发现是自己在慢慢往下掉。
她已经施了全力定住自己,可周围的风阵实在强劲的很,呼啸着刮过面庞,生生的疼。
那风实在是无赖,飞过不止一遍,反反复复的就只对着人脸冲过来。
离她最近的黑袍伸出衣袖牵住她,那黑色的袍子早已被风灌满了,鼓鼓囊囊像一只胀气的黑貘,横着飘在空中。
云幽看了他一眼。
云幽自身的修为连招荷都打不过,若不是仗着有盘妖铃,怕是不能伤到招荷一分一毫。
但是此时此刻盘妖铃又无用处,四人同风阵僵持着,四周已经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突然,黑袍感觉到有刀向他后背飞来,急忙翻滚了一个圈,避开那暗器一样的飞刀。
定身看去,却又不见了,他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是风刀,麻烦了。”云幽传音道。
“我看你倒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黑袍回答她。
出现了一个,接下来便是无数个,那风阵里风力凝成的刀随意变换,全都对准了他们。
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贴近身来,划过云幽的白袖,顿时皮肉破开,鲜血染了上去。
“没事吗?”黑袍问道,“小心些。”
云幽没有说话,左手拿出了盘妖铃罩住四人,看得到那些风形成的利器直直撞击在金色的铃铛外壁又碎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密集到这些声音灌满了耳朵。
“云幽!”夫悠于一直平静的声音竟有了起伏。
“是封尘刀!是他们,我要下去看看。”他说道。
“不可以!危险!”云幽立即阻止了他,“下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送你们走。”他看着云幽,“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云幽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着。
“你们在干嘛呢?也说给我听听吧!”黑袍有些莫名其妙。
他决定好了,就不会再听别人的劝阻,夫悠于双手结了个印,一道紫光飞现,在风阵中游走着。
它似乎在寻找着空气中的缝隙,见可以有逃离的地方,便又飞回夫悠于手中。
“云幽,你若找到了云仙,帮我告诉他,我知道错了。”说完抛出紫光,连同盘妖铃一起围绕着云幽和黑袍。
那紫光变成一道长烟,试探着钻入刚才寻到的缝隙中去,带着二人。
云山尊者看着那紫光只笼住了云幽和黑袍,着急了。
“云瑞,看在云仙的份上,你帮我离开这里吧。”他对着夫悠于道,看来他对下陷的吸力也无可奈何。
夫悠于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云瑞!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把你从竹梧国那些打猎的人手里带回来,你只怕是早已经死在兽笼里了!”
“你非但不记恩,还不改本性,在我山门中作乱,扰得众弟子不得安宁,我只不过依了门规把你逐出师门,你竟到了现在都要如此记恨我!”
夫悠于静静的听他说完,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笑笑,眼神空明。
他看向云幽,张开双手似在拥抱,又像是在道别。
然后,他便解开了法术的禁制,任由那股吸力带下去,那风阵便像突然嗅到了血肉清香的邪灵,一口把他吞入腹中。
只一瞬间,他就落下去消失不见了,云幽默默地看着他,一会儿后,又转过头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黑袍看着他们三人实在是莫名,果然是师出同门,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呢?
可是现在云幽这样,他又不好说什么,只不过……他悄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这些人太恐怖了,早知道让招荷带他一起回去了。
黑袍回头望了一下,云山尊者还在原地同那些锋利的风剑缠斗着,拿着拂尘左挥右挥,白胡子早已经被切断了去,看起来有些可怜。
黑袍拍拍云幽的肩膀,又指了指云山尊者。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是一直叫着的吗?还用问我?”
“你又不叫诶。”
“松月。”
“哦。”
青未走的实在是慢得很,她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拽着他似的。
“诶!我说……”
“你说个屁你说!不要烦我!”青未打断他。
“你要不想死,就应该跑起来,你没看到你旁边的那些生灵吗?”
路上堆着很多还没有消失殆尽的生灵尸体,残败的一半的身体,或是溶化得只剩了手脚的残肢破臂。
青未大概知道先前在木楼遇到的那些蠕动的尸块是从哪里来的了,它们深深的埋在地下,静静地等着地面裂开缝。
可又是谁告诉它们希望,值得它们这样去等待。
“我走不动了!”青未走到一旁坐下,把路让出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原先青未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要接过去,拆拆补补才又抛回来给她,兴致不是一般的好。
“你们愿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路上?”
没有答话,他们似乎全都摒了气,甚至识海里也没有一丝动静。
“要不要做的这么绝呀?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们耗一会儿。”
青未说完便躺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手掌贴着石面,闭上眼睛作休憩状,掌中和后背传来的是被太阳照的滚烫的热量,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呼~”
在她意识渐渐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很多人大口吸气的声音。
青未唇角勾起一抹瞬间即逝笑容,依然沉默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先开口了。
“我好饿,又累又饿。”
“我们也不能吃啊!”
“我不想走了。”
“说去的是你,带我们走了这么久,又说不去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出尔反尔?”
“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这样的吗?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
“那就休息好了再走。”
“我是觉得我的脚程太慢了,再这样走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地陷就会追上来了,以我的法力,想不死也难。”
“我看你还是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说各位的修为都还在。”青未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的。
“门儿都没有!”“去死吧!”“滚!”“王八蛋!”“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才把我们救出来的!”“我们讨厌你!”“看来我们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青未的脑袋混乱起来,她的双手在眼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等等等,我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啊!我只是想,既然我们都这么相互讨厌,我们就早些找到那只神鸟,问明了原因,然后我们就各奔东西,甩掉彼此,皆大欢喜,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们想想,现在四国陷落,各地无一幸免。你们怎么知道大荒之境不会受到影响,若是那里也震动,惊动了神鸟,那我们再晚些去就见不到它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你说的再多,最后还不是觊觎我们的法力,难道你想不劳而获吗?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你得逞!”他气势汹汹的说道。
青未不再说话了,闭上眼睛就在太阳底下睡过去。
“松月,松月!”
因为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她好像没有睡多久,迷迷糊糊的,又翻了个身接着睡。
“快起来了。”
“有危险在移动过来。”
“我不信。”青未嘟囔道。
“真是服了你了,哪里这样明抢的人?你至少也要先哄哄我们开心呀!”
“我们商量过了,以前兄弟们在宫中,见过不少宫里的人,站成一排排的,长歌善舞,煞是好看。”
“你站起来给我们跳个舞,自然会帮你。”
青未听他说完,立刻起身坐了起来。这倒也是个办法,对她来说再也简单不过了。
于是,青未先是双手伸展开,举过肩膀,左手向前划去,落在自己眼前。
右手向下经过腰间,再弯曲手臂提到脸颊边,手掌翻腾过来,虚托着右脸。
左脚退开一小步,双唇微微翘起,做了个虚假又做作的笑。
“你在做什么?”
青未听见声音,他们全都在倒吸着气。
“跳舞啊,这不挺好的吗?”
这是她看过青黛在山中跳过的,青未不大记得全了。
“不看了不看了。”
“你这是跳舞吗?难道不像抽风?”
“真可怜!”
“你长得太丑了!”
“倒像一块大黑炭,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我都要吐了!”
他们又吵闹起来,就为了发表意见。
“闭上你们的臭嘴!不服憋着!”青未生气了。
“还是我帮帮你吧。”他说道。
突然,一阵凉意围绕着自己的身体,青未看着自己的手,那些黑色的、层层叠叠的伤疤自己慢慢脱落下来,她用手轻轻抚在脸上,竟擦刮下一块皮来。
没一会儿,青未身上的疤痕就全都脱落了下来,露出的是已经修复好伤口的皮肉来,肤色倒比她原来的更白些,嫩嫩的像个新生儿。
青未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套青色的衣衫凭空出现在她面前,颜色淡极了,有些厚实,摸起来却又凉凉的。
他取了路边一些绿叶花草,用法术炼化成的。
“换上看看。”
青未摇身一变,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好在了身上。
“腰身合适吗?”
“衣服有点宽,不过……”
“宽一些好,你长得太瘦了,跟路边的石头一样,要胖起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