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高处,寒风呼呼的拍打着他们,四下没有可以避风的地方。
那些人很快的就靠了过来,等走近了三人才发现他们都骑着马。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前头的人并未下马,弯下腰来看着他们。
是此狄的声音,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
“是你们啊。”张炎之说道。
“此狄,是你的朋友吗?”一个浑厚的声音问到。
“是的,师兄。”此狄回答他后,又转过身来问到:“你们是不是迷路了,这样的大雪天气,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
“我们想先寻一处能避风的地方,等天亮了在做打算。”张炎之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们没有马匹,雪下得这么厚,走着也艰难,不如我们捎你们一程吧。”此度也打马走上前来。
“好啊好啊。”张墨高兴到,张白踢了他一脚。
“还是不用了,你们也没有多余的马匹,带着诸多行李,若是你们知道哪里有可以避风的好去处,告诉我们,就很感激了。”
“不要这么说,既然遇到了,能帮就帮,又不是什么大麻烦,别再推辞了,快点过来吧,我叫此度,是此狄的同门师兄。”
“既然这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叫张炎之。”他抱拳道。
“七影、七溪,你们俩同骑一匹马,把马让出来一匹给他们。”此度打马向后面的人行去。
“你跟我坐一起吧,让你的两个小兄弟另骑一匹马,怎么样?”此狄看着张炎之。
“什么小兄弟啊!这是我们家少爷!”张墨道,张白扯着他的衣领走开了。
“对哦,那请上来吧,小少爷。”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向着张炎之。
“这……”张炎之有些犹豫。
众人已经收拾好东西。
“我们得快些赶路,不然风雪会越来越大的。”此狄仍然伸着手。
张炎之抓住他的手,踩着马镫,一下就翻了上去。
张炎之不会骑马,只能坐在此狄的前面。
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张炎之很不自在,一动不动的僵坐着,手扶着马鞍。
“冷吗?”
声音从耳边传来,此狄的脸离他很近,张炎之能感觉到他的温热。
“没有。”
见他不怎么说话,此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住了张炎之,将他揽入怀中,张炎之身体冻得僵硬,默默地抱着自己。
天色完全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马上挂着的灯勉强照着路,那微弱的火光在雪中摇摇欲坠。
许久,寒风中除了马匹和人群的窸窣声,终于在一处避风的山坳现出一门窗的光来,是这里见到唯一的一间客栈。
众人见状,加快了脚程走过去,棚中的杂役见有人走近,立即迎上前去,此度吩咐两名手下同他牵了马匹去马棚安顿。
张炎之手脚冰凉,大雪一直飘在他的脸前,他快要躬身伏在马背上,此狄从马上跳下来,看着他。
“扶我一下。”张炎之尽量不让牙齿嗑出声音。
此狄见他这副模样,伸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拖了下来,张炎之落到地上站不稳,自己跌跌撞撞跑到客栈门口去了。
客栈很干净,倒像是新开的,在这样的天气中,各路行走到这里遇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真的是欣喜若狂了。
到了屋中,张炎之感觉到四周的热气扑面而来,包裹了自己的身体,终于驱走一些寒意。
还有些赶路的人坐着吃菜喝酒。
客栈老板很大方,在屋子的角落里都搭了炉子,不断的添加柴火,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此狄等人走到一边空着的桌子上坐下,十几个人一下子涌进来,刚才还算安静的客栈立刻欢闹起来。
那些早已坐着的人都同他们打了招呼,还有人过来敬了酒。
“官差大人,这大雪天的也出来抓犯人哪?”
“听说我们河州也有人在家中被劫了,一家子人全部被杀一个都不剩,那血啊流了满地。”
“那些暴徒真是太嚣张了,赶在过年前也想存点儿家当呢!”
……
客栈里的人一下来了兴趣,纷纷加入了谈话中,此度阻止不了他们要讨论什么,自顾坐下。
店小二跑过来,问道:“差爷都要点儿什么?”
“上些热茶,再随意炒些菜,不用麻烦,快点儿就行,我们赶路久了有些饿了。”此度说道。
“好嘞,那今晚差爷是都要在这里住下吗?”
“废话,这大雪天大晚上的不睡这里还能去哪里!”七影不耐。
“不是我多问,只是小店房间只剩两间,恐怕住不下差爷这么多人。”
“足够了足够了,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睡一间房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七影挥手让他下去。
“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好饭菜,差爷稍等。”
张炎之和张墨张白两人围在炉火边,伸手烤着火,火光把三人的脸映得红彤彤的。
“少爷,我们怎么不坐过去啊?”张墨道。
“不行,坐下就要吃饭,吃饭要花钱,花钱怎么能体现出我们自己准备了那么多干粮的心意呢?”
“可是我们这么蹲着好累啊,张白骑马的技艺那么烂,一路上东摇西晃的,可颠死我了。”
“去你的,让你掌缰绳你怎么不干!”张白用手拍了一下他。
他们从布包里拿出在家烙好的饼放在火边,吸了热气,原先冻得干瘪又硬邦邦的饼子逐渐饱满起来,也冒着热气。
那热气裹挟着肉和菜的香气在每个人的鼻尖上滚过,诱惑着众人吞咽了口水。
张父做的饼可是用了十分的诚意,从选麦到磨面,都是亲手操劳,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给张炎之带着的更是包着诸多的心意。
张白又从口袋中掏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红薯,架在火上慢慢熏着炉火。
“你哪儿来的?”张炎之问他。
“路边挖的。”
“你随便挖别人东西啊?”张墨道
“现在路边哪有这个,你又进我们家地窖了吧?”
“哇,少爷好厉害,一下就猜到了。”
张炎之在他脑门上用力敲了一下,不过由他去。
要不是当初张白来时遇见自己在火边烤红薯,翻腾的香甜气味勾住了他。
站在门边呆呆的看着一屋子的简陋,相比起来他身上穿的衣服,虽不是绫罗绸缎,却要比自己的衣服还要好一些,他或许早就跑了。
张炎之非常怀疑他是冲着父亲存了一地窖的红薯才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什么啊?这么香?”七影循着香味过来。
“哦~你们有这好东西也不打算给我们分些,太小气了吧,亏我们还好心把马借给你们,有没有良心?”
他一点儿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倒是像已经很熟悉的朋友一般,搭着张炎之的肩膀坐到旁边。
从火中拿出了一张烤好的饼,烫的双手上下翻飞,依然毫不客气,看来真是饿了。
张炎之见他如此洒脱,倒也有几分欢喜起来,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不过是一些不上桌的小食,只管填饱肚子,如此简陋,实在不好叫官差大人同我们一起食用。”
“说什么这么弯弯绕绕的,还有,我叫七影,不要再叫什么官差大人了,都是小人物。”他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烫着牙齿张口呼呼出气。
七溪也跟着坐过来,对张炎之点头一笑,向七影道:“哥,你怎么抢了别人吃的。”
“没关系,我们带了很多。”
“真的?那我也要吃。”
兄弟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张炎之笑笑。
虽说他们带的足够三人吃的还有多余,但是耐不住七影兄弟的一顿胡吃海塞,饭量比他们大的多。
没等到上菜,他们俩已经吃完最后一个饼,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中起身离开,上楼睡觉去了。
“我的饭。”张墨呆住了。
“哈哈哈哈。”
与他们同行的那些人都欢快的笑起来。
“七影和七溪又找你们要吃的了吧,他们总是这样,饿不得啊,总是要吃人的样子。”
“你们别见怪。”
“饭菜好了,快坐过来吧。”
他们向三人说道,此狄也向张炎之招了招手,三人只得离开火边,毕竟饭还是要吃的。
既然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问些东西。
“你家住哪里啊?”
“张家?张家我知道,那家在河州很有名的大善人。”
“哦,不是?原来是张家的后辈。”
“也是,张家家大业大,人又那么多,也可能照顾不到每一个人。”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抓贼?这可不行,看你们瘦的样子,哪有力气能抓贼啊!”
“好吧好吧。”
……
一直同他们坐了许久,张炎之已经很困了,上下眼皮打着架,但他们还是在喝酒助兴,聊得热火朝天。
“困了?”此狄看了他一眼。
张炎之没有回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先去睡吧,我们通常都是这样,还要坐到很晚。”
“嗯。”
三人本想上去二楼,但张炎之又觉得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其实是他不想和不熟悉的人睡一间房。“床铺还是留给他们吧,再说六七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都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了。”张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