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西下红暖一片,整条长街沐浴在这片红里彷如遮上了一层红纱,原本人流涌动的街道前后看不到一个人影显得有些冷清,严冬将至风不刺骨却带着很多寒意。
苏沐云看着不远处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自那天朝阳宫外悄然退走的帝师,他没有用任何衣物乔装打扮或遮住样貌,也没有把自己当做逃犯,就这样随意的立于街中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微笑看着正独自走来的苏沐云。
他与他并不熟悉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但帝师今天的装扮还是如寻常般儒雅跟那天朝阳殿内并无两样,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发鬃梳理的很是整齐,身穿一袭青衫像极了监察院里的那些书生。
苏沐云没有驻足缓步而行,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略有些陈旧的油纸伞,当他走到离对方还有十丈时停了下来,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衫,略显稚嫩俊逸的脸上也挂着笑意,束在脑后的银发随风而动,两人四目相对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们两人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两人相对而视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帝师似有些感慨说道:“说来也巧,我在这宫中守了三十多年,这条街还是第一次来”
苏沐云道:“无论什么街脚走在上面都是一样的”
帝师点点头:“你一直不喜权利争斗为何今次却做了这么多事?”
他说的自然是两个月前在宫里朝阳殿外所发生的事,三皇子势力最大又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支持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最后如果没有苏沐云与夜叉忽然出现,此时的四皇子已经顺利登基称帝了,不,应该说此后的离风王朝将操控在自己手里了。
“虽是不喜,但那是你的野心不是他的”苏沐云说道。
帝师微异:“哦?何以见得?”
“直觉,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苏沐云很认真的道。
“直觉有时也会骗人的”
苏沐云沉默了会:“但惠宁宫的事是不会骗人的,那才是原因”
帝师眉头微皱,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惠宁宫的事极为隐秘,莫说是一年都进不了几次宫的苏沐云,就连陛下以及三皇子与皇后娘娘那遍布于宫闱的眼线都未曾察觉,没想到眼下却被他一语道出。
“算是吧,世人都有贪婪的一面,虽然不知道是谁告知于你,但陛下不该杀她,而且。。。。。罢了,死者已矣,多说无益”
苏沐云将手中的伞撑开抬眼看了看四周也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这里很安静确实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陛下的影卫守在周围,一个时辰内这里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帝师如实道。
苏沐云点点头:“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确实会这么做”
听到苏沐云的回答帝师没有惊讶,语气很平淡:“你知道是谁?看来我们很多人之前确实都疏忽了你”
影卫是陛下的近卫,他们互相之间从未谋面即便是在宫里迎面相遇也不会认出来,且他们只对陛下一个人忠诚,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如今这些影卫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刚登基的新皇。
能把一条大街都能把控住自然只有官方才有这等手段,所以苏沐云不用想便已猜到一二,而帝师也没有丝毫隐瞒直接说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人便是三皇子,当今离风王朝的皇帝陛下。
帝师说完不在犹豫,既然要杀人自然是不能见人的,他左脚一蹬地面人已朝苏沐云弹射而去速度极快,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的右手衣袖里已探出了一柄短剑,这是令人醉难当的袖剑。
剑随人起,身随剑动,于离风王朝任职三十多年却无人知道他自幼习武且剑术极高,就算那些朝堂里的武将在其手下也撑不了几个回合,可能只有那令人问声变色的夜叉能与之相较吧。
剑光突然照亮了长街一瞬,眨眼便到了苏沐云的近前,帝师出这一剑看似普通只有一个字快,但之所以快是因为剑来的方向是直的没有一点花哨,如此直的剑却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仿佛在这直剑之后又蕴藏着无数端变化似化繁为简。
苏沐云能否接下帝师这快而简单的一剑,同时也看出了帝师在剑术上的造诣确实很高,如果此时换做那些混江湖的剑客定会身形急退挥剑抵挡帝师这快且刁钻的一剑而后在以防为攻,而苏沐云则想也没想将早收拢的纸伞像当棍子般直接横扫了出去,同样是很直的扫与帝师出剑的凌厉玄妙相比却显得很是生涩笨拙,就像方才下了一场雨他这扫的动作更像是将伞上的残余水渍甩掉。
就听当的一声犹如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剑与伞相遇迸出一点火花却没有出现伞断人亡的画面,这把看似陈旧沾的纸伞竟是挡住了帝师蓄力且毫无保留的一剑,但同时苏沐云也被伞柄上传来霸道的力量震退了两步。
帝师面无表情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好似落叶般轻灵如影随形,手腕微抖化刺为点同样又是极快的一剑,且两人的距离拉近只隔着不过寸许,并且这一点比先前的那一刺更直也更快已完全封死了苏沐云所有的退路,似乎是帝师早就算计好的一样。
看似平淡无奇的剑法在帝师手里施展出来威力惊人,剑未至,剑气先发而至已然来到苏沐云的胸前,只差往前在递微豪便能将他的胸口刺个透心凉。
就在这生死瞬间苏沐云动了,他的动作依然生涩笨拙手握伞柄自上而下狠狠砸了下去,看似蛮横的砸却犹如画龙点睛之笔刚好砸在剑尖与剑身的薄弱处再次将帝师的剑荡开,同时他自己也跟着退了两步。
他没有学过剑术但却曾跟随着深山里的猎户去打过猎,丛林里的野兽比之人类更为狡诈可怕,也是在那一年他与夜叉相遇,两人都是喜欢清净的人所以很自然便熟识了,如今也可以算作朋友吧。
后来也是在深山里苏沐云又将紫阳经的修炼方法说于夜叉,而夜叉也说于他一些剑法招式,当然那些招式都是杀人技,这不是师徒间的传授只是朋友间的馈赠,没想到不过两年光阴夜叉竟靠自身的努力破镜入归元,且在朝阳殿外斩杀了那位廖仙师。
苏沐云没想过要破镜,他天赋不错否则也不会被那位云游老道士看重并传授功法,时隔五年他修炼不增却一直都停留在凝气境,如果他想随时都可以入归元。
因为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第二剑再次被苏沐云破去,帝师的神情终是有了些变化,对于一个习惯且精通剑道的人来说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方才看似普通的两剑究竟意味着什么,莫说那些江湖中的剑客,即便是杀神夜叉也不会能如此轻松破去,所以他再次出剑时忽然由快而慢,剑光不在凌厉却越发诡异刁钻,飘忽不定,或刺,或削,或切,或劈,或点,只听得叮叮叮数道金铁碰撞声不绝于耳,剑光与人影交相呼应,空气中迸现出无数金银色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