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外确实极为冷清,一眼望去整条长街如一条匍匐着的白色巨龙身躯蔓延至夜幕深处看不到尽头,几点昏红的灯火点缀着这片白色的世界。
这里是皇都繁华之地即便是平时在寒冷的雪夜长街上依然能看到喧闹的影子甚至是躺在路边喝醉的酒鬼,然而今夜却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且整条街道两旁更是黑压压一片死气沉沉,万家灯火早已不见,双脚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是清晰的响在耳畔,戚薇儿紧了紧背后的长袍,一双小手放在嘴前轻轻吹了几口热气搓了搓,脚步不停沿着雪街快步往前走去。
她心里有些焦急,如画眉眼轻轻皱着,紧抿着小嘴,微红的俏脸上满是担忧,漫天雪片纷纷而落不过片刻便将她彷如瀑的青丝也染成了白色,虽然没有风严冬的雪夜气温极低,她并不害怕这寂静的夜,只是想着祈祷着心里想见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日日思念那个从未谋面的人,想着他的样子,想着他的性情,想着他的名字,是因为那支祭舞吗,不,准确来说他们两人是见过面的,只是那时他们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由大人们带着在国公府里见过一面。
之后小男孩再也没有来过,在后来她从老师那里学舞时听到了他的名字,还有南国那个少女临走时也曾喊过他的名字,如今这个少年的名字在皇都时常被很多人提起,提的最多的依然是与那少女有关的。
戚薇儿快步走着心里莫名叹息了一声,相思而愁,这并不是青梅竹马的故事,算到今夜为止她与苏沐云也不过只见过三次面,而思念是从听到他的名字开始的直到那日在国祭大典上她终是又见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他们就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知己,那一刻紧张与甜蜜涌上心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得勇气送给他一块玉珏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吧,我见倾心犹自知。
微弱的灯火于某处府邸前亮着远远看去就像是黑夜巨兽的眼睛,侍女小颖跟在身旁不时往四周张望着嘴里带着哭腔一边念叨着:“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黑漆漆的怪吓人的,您这是要去哪啊?”
戚薇儿收回思绪继续往前走去:“有人想要杀他,我们必须去救他”
侍女小颖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作为小姐的贴身丫头两人感情极深情同姐妹,戚薇儿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可他是七皇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今夜竟然敢有人在皇都要杀他,那这些人也一定是宫里的人。
要救七皇子殿下,只凭她们两个人?
“小姐,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救七皇子?”侍女小颖忐忑的问道。
戚薇儿没有回答,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处,俏脸被冻的更红了些,她也没有想出怎么救他的方法,只是想着自己一定要见到他平安,如果自己及时赶到那些坏人可能会有所顾忌吧。
这样想着,两人走的极快不多时便到了梅亭外,先前侍女小颖找人出去打听回来说梅亭曾有人过打斗,可是今夜的雪很早便开始下起来,过了这么久早已把地上的痕迹都遮掩了去,戚薇儿犹豫了会转身拾阶而上走进了梅亭,栅栏边那几颗梅树依旧葱郁,娇艳的梅花傲立枝头迎着夜雪开的更是美艳,小亭的地上也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积雪。
“小姐,这里好像是血迹”侍女小颖指着亭柱忽然喊道。
戚薇儿心一紧,俏脸微白,急忙走上前看去那是半个手指印黏合着血液印上去的,因为这是亭柱内侧角度有些刁钻所以没有被雪所覆盖,如果不仔细看确实很容易忽略掉。
“难道七皇子殿下真的遇到了危险?”侍女小颖颤声说道,她的小脸更是白的吓人几乎与夜雪的颜色一般,身体轻轻抖动着,显然她心里很是害怕。
看着眼前的血迹更加证实了戚薇儿先前的猜想,爷爷与莹儿的古怪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小颖我们快走,他说今夜要进宫,我们快追过去”
话音将落戚薇儿的身影早已跑了出去,侍女小颖见状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跟上去,好在梅亭离果子巷并不多远,而夜幕虽深白衫在如墨般的黑夜下则显得格外分明。
此时苏沐云正将庞子龙冰凉的身体放在马车车厢里,而后挥手拍了拍马屁股:“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很是听话的拉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后他转身往方才箭矢射来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处府邸的墙角处,一道模糊的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与那石墙夜雪融为了一体,他也没有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沐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你为什么要杀他?”苏沐云问道。
黑影毫不慌张淡淡的道:“我本来是要杀你的,只是他做了你的替死鬼而已”
苏沐云问:“那为什么你后来不继续动手?”
黑影回道:“没机会了”
确实已经没机会了,他很早前便等在这里,苏沐云与庞子龙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既然他已是一位仙师,那自己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惜那个机会方才已经用过了。
苏沐云走到离黑影仅有丈许时停了下来,手里提着一柄剑,这柄剑是庞子龙的,雪亮的剑身映着寒光前宽后窄一看便是上品利器,且他很生气,他第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
他与庞子龙缠斗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真的杀死对方,就是因为他欣赏对方坦然的那股真诚,像这样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更不应该早死,然而他还是死在自己的面前,死在自阴暗角落里射出来的一击冷箭。
黑影青年穿着一袭黑衣蒙面,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这双眼睛很明亮闪着精光所以给人一种很锐利的感觉,听说话的声音年纪不大应该是个青年,他一只手背在后面提着一把乌黑的弩,这又是一把疾风弩。
“你的杀意很重”黑衣青年收回投注在苏沐云剑上的视线道。
苏沐云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你该死!”
黑衣青年笑了笑,那双锐利的眼睛好似真的闪动起了精光,反问道:“他们也该死不是吗?”
苏沐云微微皱眉道:“该不该死不是由你决定”
稍顿了顿,黑衣青年很是自信的又道:“今夜你杀不了我”
他的话音将落,自不远处传来清晰脚步声,脚步声并不密集可以听出只有两个人,苏沐云没有转身而是冷冷的看着黑衣青年,手腕微震真元运转剑身颤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