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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婴儿

白玄心里突地往上一跳。

他大概明白了。

原来是赊刀人的预言,告诉了身后边这群持刀大汉,有一个婴儿在此经过。

但这么干,就不算善事了。

赊刀人行恶,虽然不违背赊刀人三大铁律:

不向世人吐真名,不向世人露真身,半月只赊一把刀。

但这么干,只会加重罪孽,甚至有可能永世不得转生!

这个赊刀人,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比起白玄摸不清此人的动机,更让人迷惑不解的是,那个未名赊刀人是怎么知道老妇人一行会经过此处的?

赊刀人是算不出人的,只能算自然之事。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

白玄来不及多想,身侧已有凌厉刀风蹭过,健壮身影在侧,踏得木地板碎裂,飞溅起的黄褐色木屑和灰尘混杂在嗅得到血水味儿的空气之中。

三把大刀,一柄匕首,前前后后从白玄身边急速擦过。

影子在泛着冷光的刀面上只短暂停留了一刹那。

“啊……哼哇……”

老妇人怀里的婴儿开始抽泣了,声音逐渐变大。

白玄微微一凛,仰身把腰弯成一字形,面朝屋顶,伸出手对着几个飞身而过的大汉连连点去。

三个大汉跟瘦竹竿在空中凝滞了霎时,便重重地摔了下来,眼球僵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白玄直起腰,拍了拍手,抬起脚将几把明晃晃的刀勾到一堆,又弹了弹身上的泥尘。

“我要救的人,三百年来,无人敢阻。”

躺在地上的四人虽然全身动弹不得,但脑子还是活的。

此刻听得这番极其狂傲的言语,皆心神一凛,又掠过一抹苦涩。

做匪十年,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又要弯屈双腿,就要跪在地上。

这一次圆脸大汉没有拦着老妇人,反倒自己也摊开厚实的手掌,掌心朝下,磕头。

“别这样。”

白玄笑着伸出两只苍白的手掌,轻轻托起二人。

老妇人的眼眶抖动了刹那,理了理裹住婴儿的粗布衣服,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白玄的衣袖,道:“恩人啊!这两次救命之恩,当如何报?”

白玄俯下身子,看着婴儿澄澈的双眼,伸出手指在婴儿红通通的鼻头上轻轻点了点。

婴儿仿佛觉得好玩,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白玄修长的手指不放。

“啊,这个嘛,到时候把赊的一吊钱还我就行了。”

白玄这才直起身子,认真同老妇人说。

老妇人微张裂开口的冻紫红色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白玄抢了一步在先:

“我能看看这娃娃么?”

老妇人微微一愣,方才默默点点头,点出舌尖润了润嘴唇,道:“好。”

老妇人双手环抱住婴儿,微微僵了一下,又向前缓缓挪动了一步,才将婴儿连同裹着的被子一块儿递到白玄手里边。

白玄小心翼翼地接过,抱好,低头细看。

裹住婴儿的被子表面是粗布织就的,但白玄能感觉到里边棉料填充得厚实。

婴儿棕黑色的毛发很是稀疏,牛奶白的面色中透着红润,山路里的奔波似乎并未对这个幼小的生命有一丝丝危害。

婴儿瞪着大眼睛,抱起白玄的手指,放到嘴里咿咿呀呀地啃。

白玄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他能感觉到,婴儿的两只小脚在隔着被子乱蹬。

白玄笑了笑,把婴儿因乱动而偏移的头部扶正,靠在自己的右手臂上,伸出左手,打算探进去看看。

但左手只伸到一半,便停在半空中。

白玄收敛笑容,干咳两声,抬头问老妇人:“这是女娃娃还是个男瓜娃子?”

“男娃娃。”

老妇人应声答,眼睛仍然紧看着婴儿。

白玄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把手探进裹着婴儿的被子里。

一阵摸索,白玄摸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长玉牌。

玉牌用半透明的青白色软玉雕成,上刻一个‘梁’字,四周有流云纹。

“这是?”

白玄心里已有猜测,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这……”

老妇人面露难色。

白玄摆摆手,示意老妇人不必再说下去。

除了这婴儿外,老妇人一行皆身着单薄的粗布衣。

白玄刚才摸索过,无论是包裹婴儿的被子,还是穿在婴儿身上的粗布小袄,虽然看起来都粗糙无比,但把手伸进去一摸,便知这被子衣服里边,无比厚实,暖和得紧。

就算是太平年间,普通人家也没这么多棉花填在衣服被子里。

更何况,这儿还有一块品质上佳的玉牌。

“这娃娃,应该和九王之一的‘梁王’有些关联吧。”

白玄喃喃道,轻轻抽出被婴儿咬着的手指,指腹上还有泛着点点水渍的浅牙印。

“扑簌簌。”

白玄这一动作,使得婴儿脖子上挂着的小银盒摇晃了几下,掉落一些深褐色的泥土颗粒。

白玄心里微微一动,把银盒轻轻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又扭头问老妇人:“这是什么?”

“乡土,赠远游人。”

老妇人很爽利地回答。

“我能打开看看么?”

老妇人沉默不言。

白玄叹了口气,就要松手放下银盒。

“看吧。”

老妇人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

白玄顿住,默默点点头,左手拿住盒底,右手捏住盖子。

“叮铃。”

一道清脆的细微声响。

银盒被打开了,入眼是深褐色的长方体土块儿。

土块显然被压实过,只是长途颠簸使得六个面都有或大或小的裂隙,有一个角甚至还缺了一小块儿。

白玄看罢,将硬盒盖上,叹了口气,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老人家,这乡土给我吧。”

“这可是梁……不行……”

老妇人的音调陡然提高,又渐渐低了下来,最后小声说了句“不行”。

“若再带着,这娃娃保不住。”

白玄深邃的双眼和老妇人浑浊的双目对视了一眼。

一双眼中透着严肃。

另一双眼中露出悲怆。

一旁的圆脸大汉和瘦高个儿则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气氛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咿?咿呀!咿呀!”

婴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看向四周之人。

老妇人浑浊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像斑驳的黑色卵石。

“好,您拿去吧。”

老妇人重重叹了口气,又揣着心端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来年您去苏南郡收钱的时候,我再花钱当回来,您看成吗?”

白玄已经把银盒连同银链一块儿握在手心里,忽听得老妇人一番言语,不由感叹:“世人果然同赊刀人不一样,赊刀人似无根之萍,怎会这般留恋故土?”

“老人家,到时候我送还给您便是了。”

白玄笑着说。

老妇人领着几人朝白玄深深一拜,离开这处破落客栈,继续朝着南边一深一浅地走。

白玄依然坐在长板凳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倒也没有因胸口负伤而更显苍白。

白玄一腿横在长板凳上,右手肘撑着桌子,左手悬起银盒摇晃,仰头看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好手段啊,算泥土之变化,言人迹之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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