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曦！你是不是跟人打仗了？”
“怎么校服裤子上全是灰？”
“屁股那儿还破了个洞！你明天穿什么上学？”
“鞋也是，鞋底全磨破了，你知道我给你买的这个帆布鞋多贵吗？”
“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容易吗我？”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要低调，低调，你倒好，嫌咱娘俩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安生是呗，明天我们就搬家！”
“现在给我趴着，把屁股露出来！”
以赵丹青泼辣的性格，以前也没少揍过赵晨曦，不过随着赵晨曦渐渐长大懂事了，赵丹青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打赵晨曦的屁股了，只是赵晨曦回忆起来当年五指山的滋味，还是两股战战。
“妈，我没打架，真的，就是鞋带开了绊住了，摔了一个屁股蹲儿。”赵晨曦老老实实地趴好，不忘回头向老妈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赵丹青拿着酒精棉和碘酒棉在床边坐下，有些心疼地看着儿子开始结痂了的屁股。
“你个傻孩子，摔了这么大一跤也不知道疼，裤子都破了那么大一个洞，屁股还不得蹭破皮？”
赵丹青一边说着，一边拿酒精棉在破皮结痂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擦拭，把伤口处的沙子泥土清干净，疼得赵晨曦嗷嗷直叫。
“疼疼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这么大个孩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走走路都能摔跤，叫什么来着，平地摔！”
“回家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就知道吃饭，我要是没看见你裤子上的破洞，你这伤口感染了怎么办！现在都有点化脓了。”
赵丹青心疼地说，用酒精清创后又用碘酒擦了一遍。
处理完毕，赵晨曦也不哼哼唧唧了，而是开始狗腿地捏肩捶背，端茶倒水。
赵丹青一边享受着儿子的殷勤，一边也有了心情调侃儿子。“一开始我看到你裤裆上有血，还以为我家儿子终于长大成姑娘呢，要庆祝庆祝呢，没想到还是那个没用净惹事的小混球。”
“妈……”
“行了我不说了，我儿子战五渣我知道，车速二十都能晕车，睡觉吧。”
赵丹青把灯熄了，拿着校服裤子和针线去隔壁屋里挑灯夜战，脑海里回忆一下晴雯补孔雀裘的场景，她觉得胸有成竹，一定要完美地把屁股上的补丁缝得谁也看不出针脚。
赵晨曦趴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今天晚上的遭遇。
因为一开始始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后来担心搬家的事情，再后来怕挨揍，导致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件事的蹊跷。
他的鞋，是怎么突然变成了轮滑鞋，又变了回去？还有套在他腰上的绳子，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因为以他傲人的体重配合帆布鞋底花纹的摩擦力，他是不可能被人用绳子轻易拽过去的。
这算是近景魔术吗？赵晨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现象，在他十年半的素质教育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题目，除了写一个“解”字之外束手无策。
想着想着，强烈的睡意袭来，赵晨曦的大脑开始轮班，一部分区域开始休息，一部分区域开始工作充电，清扫垃圾，加深记忆。
赵晨曦也不可抗拒地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赵晨曦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身处沙漠，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滚烫的沙子上，空气中的微尘清晰可见，一望无际的沙漠，连一棵仙人掌都没有。
他在沙地里拼命地跑，脚下的沙子不吃力，总是软软地陷下去，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仿佛停留在原地。
他在沙地里拼命地跑，脚下的沙子不吃力，总是软软地陷下去，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仿佛停留在原地。
渴。
好渴。
好想喝水。
身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全都蒸发了，体温不受控制地飙升，从内而外地觉得又干又热。
像没有刷油就被放进烤箱烘烤的土豆片，赵晨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水分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流失，并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泪腺已经干涸，每次眨眼都疼痛难忍，喉咙早已嘶哑，每次呼吸都如同行刑。
他不知疲倦地走着，走着，脑子已经像沸腾的浆糊一般在颅骨内翻滚，双脚只是依靠着惯性前行，两只胳膊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衡，身体下意识地行动着，防止自己倒在滚烫的沙地上灼伤。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刺目的金黄色中找到了一抹沁人心脾的绿。
虽然只有一棵满是尖刺的仙人掌，但在他的眼里，那一朵小小的粉红色花朵，比他见过的任何娇花都要可爱。
仙人掌花，象征着希望和顽强，正如他现在的处境，坚持不懈地在沙漠里找到了可以补充水源的植物，成功地活了下来。
仙人掌的果实鲜嫩多汁，清香甜美，略微有些许苦涩，但是一咬下去，满嘴生津。空气中都飘散着香甜甘美的气味，赵晨曦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爽快。
然后这种爽快被一声尖叫所打断。
“已经六点半了！”
“赵晨曦，快起来，妈妈来不及做饭了，桌子上十块钱，自己买点啥路上吃吧！我出门了！”
赵丹青一如既往地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赵晨曦猛地醒过来，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醒来之后非常地渴，好像刚刚在梦里梦到了沙滩和比基尼，不过具体的记不清了，只觉得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像是本来在做什么做到了一半被强行打断了似的，有些不爽。
赵晨曦没有留恋地起身穿衣，快速洗漱，拿上压在杯垫下面的十元纸币，背起书包就出门了。
……
感受着比平时里多了数倍的目光，赵晨曦在内心疯狂咆哮。“妈！你为什么用红色的布打补丁啊！做早操的时候，全校同学都看见了！我屁股上红了一块！都不怀好意地来问我屁股怎么了？你儿子我没脸见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赵晨曦磨磨蹭蹭地坐在座位上，和每一个冲上来“关心”他的同学们道别，眼见教室里只剩他自己了，这才鬼鬼祟祟地走出去，用书包挡着屁股往家里狂奔。
路过岔道时，赵晨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人多灯亮的大马路，即使再急切回家，也没有抄近道。
赵晨曦回到家中，赵丹青还没有回来。准备兴师问罪的他顿时泄了气，坐在椅子上慢慢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梦里一望无垠的沙漠……
